老妇人摇摇头,“我不识字,这写的是什么?”
田三宝小时候只念过几天书,认得的字也就跟他的手脚指数量差不多。木牌上的字,也不是他写的,是他找了本村一个读书的孩子代写的。
这孩子叫宋宝顺代。
他口里念,宋宝顺写。
宋宝顺,便是那个敢跟庐陵王顶嘴的黑瘦孩子。
宋宝顺长得跟猴子似的,脑袋瓜子也跟猴儿似的机灵,他将田三宝狠狠的取笑了一番。
气得田三宝想揍他。
可揍了宋宝顺,他上哪儿再找人代写去?
他得赶紧着写好,早些罚好跪早些回家啊。
田三宝忍着怒火,给了两文钱,叫宋宝顺写。
宋宝顺还要赶着去上学,被田三宝缠得不耐烦,胡乱了一番,拿了两文钱的好处费,背着书包跑走了。
写的内容他是知道,字他是不认得的。
老妇人问,田三宝想着自己说给宋宝顺听的话,说了一遍。
“不对呀,你说的字,跟这上面的不对数,你说的字要少三个。”老妇人也不认得字,但会数,“你尽瞎编呢。”
老妇人懒得理田三宝了,走了。
“你回来,你听我说。”田三宝朝她大声喊。
但老妇人仍不理他,年轻人吃饱了闲着没事干闹着玩,她可没时间玩,她还得回家喂鸡喂猪喂孙子呢。
田三宝叹了口气,心说不慌不慌,再来人再解释。
老妇人离开后,又来了一个推着板车的老汉,板车上坐着一个吃着饼的三四岁的孩子。
今天的风也大,孩子戴着虎皮帽子,长得也虎头虎脑的。
田三宝又喊着这爷孙,要他们看他的牌子。
老汉大声问,“什么?”
“我说你快这牌子,我给宋锦绣道歉呢,上面写了原因和道歉的话。”
“什么?我听不见啦,我耳朵不好。”老汉指指自己的耳朵。
田三宝,“……”
他气得骂道,“你耳朵聋了?不是还有眼睛吗?不会用眼睛看字?”
他拍着木牌子,大声怒道。
老汉依旧摇摇头,“我耳朵听不见啦,我也不认得字啦。”
田三宝气得要跳脚,“滚!”
再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人。
这些人中,年长的不认字的,跟前面那真老妇人一样,任凭田三宝说什么,就是听不懂,或是懒得听。
些微认得字的年纪不大的,又熟知田三宝的为人,直接走过,一句话都懒得跟田三宝说。
田三宝跪了半天,他的道歉话,没一人理会。
村里骑马的少,骡子车马车也少,平时偶尔走过一个骑马的,或是偶尔走过一辆骡子车马车,大家并不觉得稀奇。
但今天一大早,一辆骡子车的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还有四个骑马的随行匆匆在村里跑过,可就不寻常了。
起早的村民,看到这阵势,纷纷小声议论着,“这是什么情况啊,从哪里来的车辆啊?”
有人认出了赶着骡子车的穆元修,“那不是桃花河村,住牛头山的穆小子吗?是他带着这些人来的村里?”
村民们不会因为看到一件稀奇事,就此打住,而是会刨根问底。
穆元修离开了,他们问不到穆元修,就去向别处打听。
而被李兴安拉去宋家听亭长审案子的几个村民,早将田三宝的事情说开了。
两下情况一汇合,大家才明白,是亭长给宋锦绣撑腰做主了。
他们又得知田三宝会在宋家的台阶前罚跪说着道歉的话,不少人都说,不会从宋家经过,因为不想听田三宝说话。
李兴安拢着袖子,靠着骡子车的车壁上打着哈欠。
他想到一件事,伸手敲了敲车壁,“喂,穆元修,有件事情忘记了问你。”
穆元修在赶车,他回了下头,微微笑道,“三哥,什么事啊?”
“你在宋家说,田三宝罚跪,并让村里人都知道他给宋锦绣道歉后,就能提前回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法子,让他不能提前回去?”李兴安问道。
他的想法是让田三宝跪一月,穆元修改了处罚方法。
穆元修笑了笑,“没有方法。”
李兴安一怔,“没有方法?那不是便宜姓田的小子了?”
“不必我们再想什么方法,就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让全村都知道他欺负了宋锦绣并向宋锦绣道歉的事。”穆元修笑着道,“你们不信,等着瞧吧,有可能到过年时,清水河村还有人不知道他做的恶事。”
李玉竹笑了,“那便是说,他会从现在跪到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