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夏天。
五六月的天气京城热得不行,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每一处房屋瓦舍,连奉先庵也不例外。
景妍一大早起来和往常一样跪在佛前,才念了半卷佛经就眼前一黑中暑晕倒了过去。
幸亏音儿眼疾手快才没摔伤。
之后请太医问药煮药休养,足足闹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
“这件事不要告诉母后”,景妍苍白着脸捧着药碗。
音儿有些踟蹰,半晌还是咬唇:“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几个太医当天回去就禀报,奴婢没用,拦也拦不住”
景妍一愣,缓缓一笑:“罢了,那就这样吧”
她捧着药碗一饮而尽,歪在床榻上继续捧起佛经诵读起来。
瘦弱苍白的小姑娘坚信,只要自己心诚就一定能感动佛祖,尉迟城就一定能醒过来。
“公主您不能再这么下去,好好的身子被折腾成什么样?”
“就算尉迟将军醒来,您二位一个病怏怏,另一个也瘦弱弱,怎么能成?将军他还指着公主您去照拂”
眼瞅着公主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景妍却淡淡一笑:“那也等他先醒过来再说……”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威严的声音进来。
“你若一直这样下去,本宫不妨直接处死他,长痛不如短痛,你也不必跑到这儿来折磨自己”
景妍脸色一变连忙下床,对着赶来的华衣妇人恭恭敬敬。
“母后,您怎么来了?”
叶思娴缓缓进门亲手扶起女儿,脸上的威严丝毫不减。
“我女儿在这儿我不能来?”
“亏得你还肯唤我一声母后,而不是什么施主”
“否则我真当你出家了再也不肯回去”
景妍被重新扶回床上,歪在柔软的大靠枕上无力苦笑。
“母后恕罪,都是女儿不孝,可深宫压抑女儿实在喘不过气,只能来这里躲躲”
打发音儿去守着门,叶思娴捋着女儿的头发说知心话。
“你待在这儿不回去可以,可我听你姐姐说你又折腾自己,这就不对”
“你若再这样下去,就算母后不忍下手,你父皇也绝不会再由着尉迟城活下去”
“到那时你是真跟他去还是活着,我们做父母的总也不纠结了”
这样钝刀子割肉谁受得了,好端端的女儿硬生生折磨成这样。
“不要!”,景妍提上一口气,呛得咳了好一会儿。
“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实在不知道还能为他做点儿什么,母后,我每天都活在痛苦里,他若不醒我这辈子也活不成,母后”
女儿杜鹃啼血似的一声声哀叫,刺得人心里滴血。
叶思娴别过脸心里哀叹半晌。
“究竟是做了什么孽,你今年才十二岁,你姐姐也才十四,小小孩子家哪儿那么多生啊死的”
景妍委屈地直掉泪,叶思娴也不好再继续逼迫。
母女俩转了话题,说了会儿庵里的生活,又说惠昌公主的大婚事宜。
临走,叶思娴郑重其事告诉女儿。
“好好照顾自己,下一次若还这样,尉迟城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是,女儿知道”
景妍咬着唇,心里怯怯然。
回到宫中,叶思娴想了想还是去了御书房。
彼时赵元汲刚刚见过大臣,正准备再批几道折子。
“你怎么来了?”
他撂下折子起身亲迎。
叶思娴顺势挽上丈夫的手臂坐在御案旁,皱眉忧心将白天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景妍那孩子打小比珠儿省心得多,可现在珠儿倒成了省心的,她倒是……”
赵元汲果然也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