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别笑话我了”,实际上她脸色并不好。
连日劳累加上昼夜忧思,她已经消瘦了许多,身上的衣裳仿佛挂在身上一般。
老板娘将孩子交给乳母,亲自上前拉着她的手。
“湘茹妹妹,我总觉得你这段日子像是有心事”
“你莫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只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老板娘十分慷慨大气。
前几日宋府来人,说宋小姐点名要柏湘茹去量体裁衣,别人都不中用。
老板娘当然知道柏湘茹的难处。
可她一个小小的绣坊如何敢得罪朝堂二品大员,只能去求柏湘茹。
犹记得当时湘茹多么为难,眼眶都红了。
可最终她还是答应下来。
就凭这件事,老板娘决定把柏湘茹当妹妹来看。
“湘茹妹妹,不瞒你说,自打你来,我们鸳鸯绣坊在这一片也算是有了名声”
“我记得你画的那副蜻蜓蛐蛐图,一只蜻蜓落在草丛里和蛐蛐儿打架,大眼瞪小眼的,触须都歪了,栩栩如生十分可爱,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抢疯了,一个两个争着要画样子”
老板娘得意笑了起来。
那个月她光卖花样子就赚了不少银子。
“想来妹妹心里也装着一团火,往后你要是不嫌弃,就称我一声姐姐,咱们拜个干姊妹如何?”
老板娘越说越热情,柏湘茹倒不好意思起来。
“我本来就称呼您一声沈姐姐的,难道您没应?”
“应!应了”
两人说得高兴,连洋洋洒洒落下来的雪都显得没那么冰冷。
“快回去吧,我买了上好的银丝炭,给你拨了一百斤先用着”
“妹妹的手金贵,可不敢冻着”
老板娘重新拉了拉她的手,临走还不住叮嘱。
“往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说”
“知道了沈姐姐,您快走吧”,柏湘茹哭笑不得。
送走老板娘,她回到自己房间。
最初这个二层阁楼什么都没有,自从她住在这里,老板娘先先后后添置了多少东西。
现在布置得像个大家闺秀家的绣房。
樱桃色的纱帐重重叠叠落地,将偌大的房间隔成内外两间。
外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具、绣线、颜料,一本本画册高高摞在一起,无声叙述着她多日来的努力。
里间是一张不算贵重的床榻,但布置得却精致。
绫罗绸缎的纱帐将木床层层包围,床边靠窗是一对桌椅茶几。
她寻常喜欢在房间里看看闲书,喝喝茶,偶尔也会一个人下下棋。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
可就在她几乎已经做好决定,不再沉迷过去安安心心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的时候。
那个人忽然出现,他说:“素素,我要带你走”
想着想着,柏湘茹就落下泪。
“可能吗?可以吗?我们真的能回到从前吗?”
窗外北风呼啸而过,卷着冰粒子扑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室内却温暖如春。
银丝炭缓缓燃烧,没有一丝烟雾,更没有熏人的气味。
柏湘茹退下外衣,将整个人窝在柔软的锦绸被褥里,用被子蒙着头企图逃避这一切。
她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