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金气过旺,木气过旺……这可不大妙,”焦韦看着宋必图说话,宋必图见他双目中精气勃勃,说话时豪气隐生,哪里还是先前垂垂半死的模样。“这样吧,我这次来的仓促,也没备上什么礼,就送你两句口诀,当成是贺礼了。”他抓住宋必图的手腕,微吟片刻,道:“顶列三星天已明,火落重楼神气清。你明白么?”说完,掌吐热劲,一条火线从宋必图的臂弯转过肩关,直入喉结,在十二重楼位置张放开来,宋必图只觉得在人迎和水突两穴中间某处倏然一炽。“这里,是你寒气纠结所在。”
焦韦所说的这个地方在手少阳大肠经线上,本不是穴位所在,然而说来奇怪,那股热气一放之后,宋必图登觉肩上说不出的轻松,两颊温暖,长期以来堆积在肩关上的郁寒消解了大半。焦韦不再说话,大力拍拍宋必图的肩膀,微笑着走开了。凌飞谢道:“多谢前辈指点。”
宋必图站在原地,心头一片迷惘,然而他毕竟天资过人,回想自己过去练功时众多不解之处,再对照焦韦的口诀,瞬间便明白了“金气过旺木气过旺”的意指之向,“顶列三星,火落重楼”八字更撞入脑海,即如天上忽然布上八盏圆月,将他内心照得空明。“多谢老前辈指点!”他内心涌出狂喜,恭恭敬敬的跪下来,不折不扣地磕了三个响头,咚咚作响。
意守上星、卤会、前顶三星,单引阳气急落喉头,而不是五星尽守,水火相济沿着面部诸穴缓慢散布下行通关。这才是圆融他第一重玄关术的正法!三师叔教授他的是正宗的武学开关,虽然几位授业师傅已考虑到宋必图因炼器而致金气过旺的体质,相应加强阳火气息的灌入,以抑金旺木,然而众师还是百密一疏了,忘了开启顶门玄关后,头面诸穴即贯通奇经八脉,唇鼻位置的素髎、承浆二穴成为手少阴心经、足太阴脾经的上感穴,而原属手阳明大肠经的鼻下水沟穴,更是由阳转阴,下感手厥阴包心经。三阴经似断实连,水气充盈,不惟完全抵消阳火之气,而充沛的水气更透上颅顶神庭、百会,使两穴木气蓬勃,最终金木水三旺,火土气不足,五行失衡。焦韦不愧是武学的大行家,只伸手一试,便察觉出了宋必图功法的不足,给出的两句口诀,于宋必图而言,不啻于断崖架飞桥,幽夜指路灯。
阶上群客簇簇,满院笑语飞喧。凌飞师徒三人未敢免俗,不辞劳烦的应酬谢客。赵家庄众仆役则趁此间歇,在傅光远的指派下重新布置了庭院,摆上圆桌,列上茶点。近一刻钟以后,致贺的一条长长人龙终于见尾,大部分客人又都重新落座了,凌飞在胸中长舒一口气,深觉这繁缛礼节的可怖。这般软刀子似的宰割人的精神,还教你逃无可逃,可比什么妖魔鬼怪都难对付得多。
正暗叹之际,忽听旁边有人说道:“恭喜,宋少侠,祝少侠,顺利,二位不同凡响,出道了不起!”这句生硬蹩脚的贺词登时吸引了凌飞的注意,转目一看,见两个高鼻深目的胡人正站在左边人群里,抚胸为礼,满面恭敬之色。凌飞不由得微微有些愣神。先前穆穆帖和坎察扰乱寿席时蜀山一行人还没入庄,因此并不知道此二人的来历,突兀下看见两个形貌古怪的异族人出现,由不得道人不感到意外。不过凌飞毕竟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奇形怪状的妖魔都不知斩杀了多少,更遑论这二个形貌稍异的西域人。心中的惊异也仅仅维持片刻,便如雪落湖面一般顷刻无痕,师徒三人只道这是哪个门派的访客,随来赴宴的,当下便回应道:“多谢两位吉言,谬赞了。多谢,多谢。”哪知话音刚落,看见穆穆帖拽着坎察一齐伏身下来,一番动作,令在场众人都大惑不解。
两个胡人四膝跪地,向凌飞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响头。
“你们这是……两位快起来!”凌飞吃了一惊,眼见着二人还要再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穆穆帖,宋必图也一手挽住坎察的左膀,不令他再下跪。不论番外习俗如何异于中土,这跪地叩拜都是礼敬之极致,虔之重之的,决不可能用来表示致贺。师徒三人都明白事情有些不寻常了,这胡番二人定然有求而来。
“求道长救命!”果然,穆穆帖刚一离地便悲声说道,一边奋力沉息入腹,还想再强行跪拜,哪知却被凌飞钳住了动弹不得。坎察也在一旁说话:“道长,功力深厚,一定可以帮助的,救我的命!要不然,我就死了。”
群客有些骚动,庭院中安静了下来,一众人都是满头雾水。这两人看起来好端端的,不象性命受胁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大喊救命?尤其是赵家庄的弟子们,先前看到两个胡人不讲礼数,恃着法力高强逼人较艺,只道是受人指使故意跑来搅席捣乱的,却没想到原来二人还怀有这个隐情,一时都在肚里猜测,不知他们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以他们那身奇怪术法都解决不了。
凌飞喝道:“起来再说!”掌上微一使力,穆穆帖便觉得双臂如被铁箍勒住,整个身体被大力提离地面,不得不就势站了起来。“求道长,救我的,师弟。”他说道,“我们知道道长,是中原最厉害的人,我师弟,有麻烦,没有人可以救……”说着黯然神伤,一旁的坎察也在宋必图的托举下站直身体,当着众人,默默不言的解开了衣襟,向左右一拉,霎时,一阵浓烈的冰麝气息弥漫开来,众人嗅到香气中暗藏的枯腐气味,不禁暗暗掩鼻。凌飞皱着眉头扫去一眼,待看见坎察胸腹部的状况,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已经不能称为人皮了。
从至中腹,一大块皮肤上,黄白的肤色被一片水纹状的灰褐所取代,如同老树深浅不一的年轮。一片一片的茧痂块块垒垒层层叠叠,象松皮一样粗糙开裂,茧皮间的沟壑内生长着黄白两色的菌丝,几点微绿的草叶杂在小蘑菇中间,使这面肚皮看起来怪异而可怕。病变的边缘,如同被刀剜过一般,处处结着血痂,正常的皮肉被坚硬的皮角挤压割裂,无法愈合,当真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而这还不是最可怖的,随着众人眼光下落,看见胡人肚脐眼上,正茁突着指头大小的一个绿芽,不由得浑身麻,那就像一枚小小的蛇头,还是鲜活的,含苞欲放。此物是从腹中生长出来,尖锥状的前端被细密的白色绒毛所覆盖,高出腹面一寸,芽尖数叶勾合,互相交拢,随着坎察缓慢的呼吸,那支绿芽便慢慢颤动,看起来便象一只缩在洞中的尖吻毒蛇,只待盯准猎物,便会暴蹿出来,张开大口将之吞噬。
“你们是谁?怎么会变成这样?”凌飞问道,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吃惊。他见识虽广,但像眼前这样奇诡骇人的情况,却还是头一次遇见。
“我身上,有木妖。”坎察苦着脸说,“我们是花剌子模,通天法师座下弟子,我是坎察师弟,他是师兄,穆穆帖。”说着又抬起左臂,高高的撸起袖子,众人看见,从胡人的上臂到掌腕关节,中线位置,正笔直的延下一道绿线,象一条粗壮的血管一般,而在这道绿线左右,卷曲的触须,菱形的叶片,正暗隐在皮肤下,现出淡淡的轮廓。
他的皮肤下面,有一株藤蔓在生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