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这么悲哀。”
“老将军只是病危,还没到病逝的地步,何况老将军年岁已高,就算死去,也算是喜丧,有何哀的?”
“世上没人能不死。”
“老将军戎马一生,也该到了休息的时间。”
“何必弄得这么伤感?”
“老将军出生入死几十年,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天下太平!”
“眼下大秦已进入太平之年,老将军平生之愿也已达成,老将军此生已无憾,你若是真念及老将军,还不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等学好了才识,进入地方报效大秦,那才算是不枉老将军征战多年。”
奋也道:
“秦兄说的没错。”
“老将军还没死呢,你这跟哭丧一样,准备哭给谁看?”
“你才哭丧呢!”阆瞪了奋一眼。
奋颔了颔首。
不屑道:
“秦人的确自古尚贤敬功。”
“所以至今还有人念叨良相百里奚,还会唱那首悼亡的秦风,还会时不时想起被穆公殉葬的子车氏三贤,但那终究是少数,现在老将军还没死呢,这些人都是有意而为。”
秦落衡蹙眉。
他看了下学室,大致明白了。
他都有些忘了,学室里面的史子,基本都是官吏家庭出身,王翦这种存在,对他们而言,都是高山仰止,但有官吏闻之而泣,他们的父母为了不被人诟病,或者不为人不满,也只能照做。
这些史子只是现学现用罢了。
秦落衡摇了摇头,心中颇为无语,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很多人是真心在为王老将军祈福。
只是也有些人多了几分功利。
还未上课。
奋也是去到了秦落衡位置。
挤眉弄眼道:
“秦兄,你跟那位淑女进展如何?”
“你未婚,她未嫁!”
“男才女貌。”
秦落衡脸皮一抽。
无语道:
“这就别乱说了。”
“我跟薄淑女没什么关系。”
奋撇撇嘴道:
“你就在这里编吧。”
“她那次见你,眼睛不水汪汪,你这还说你们没关系,你这是当我傻,还是当我蠢啊?”
“再说了。”
“你以前不能娶妻是因为身份的缘故,现在身份的问题都已經解决了,也是該解决成家的问题了吧?”
秦落衡当即警惕。
警觉道:
“你关心我婚事干嘛?”
“你自己都没有娶妻,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见秦落衡识破,奋直接承认了。
低声道:
“秦兄,帮帮忙。”
“我媪近来不是热衷当媒人吗?”
“最近天天在家里催我,耳朵茧子都快催出来了,你跟那淑女情投意合,我把我媪介绍给你们当媒人,她给你们当媒人,短时间就顾不上我了。”
“急急急!”
秦落衡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道:
“别打我主意。”
“这是你的家事,别往我身上扯。”
“再说了。”
“你媪也是为你好,你看阆跟你一般大,都娶妻快生子了,你也该努努力了。”
“别听他瞎说。”阆当即道:“他在外面有相好的,不过是個小寡妇,他媪不让,一直逼着他去找个良家女,所以他才这么急,不过他媪也是的,寡妇就寡妇呗,这有什么问题?”
闻言。
奋却是有些急了。
张牙舞爪就朝阆比划去了。
秦落衡眨了眨眼,眼中露出一抹异色。
寡妇?
奋玩的挺花啊!
怪不得身材这么精瘦。
铛!
一声锣响。
学室正式上课了。
......
半旬。
王翦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本就枯瘦身躯,此时已如冢中枯骨,只剩一具干瘦的皮骨,见阿翁醒来,王贲当即想去叫医生。
王翦微微摇头。
他打量着自己英挺的儿子,目光从未有过的温和,柔声道:“瘦,累了。”
“不累,儿不累。”王贲不住的摇头,更咽道:“阿翁,我这去给你叫医生。”
王翦艰难的叹息了一声,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咬牙道:“不用了,就我们父子聊聊天。”
“好好,我陪阿翁聊。”王贲垂泪道。
王翦嘶声喘息道:“我这一辈子都在领兵打仗,对得起王上,对得起大秦,唯一对不住的是你母。”
“我去后......”
“你要好好孝顺你母。”
王贲点头又摇頭,更咽道:“阿翁不会死的,媪还等着阿翁呢,阿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會......”
王翦喘着粗气。
整个人失力的倒在靠枕上。
良久。
王翦才蓦然睁开眼,惨淡的笑了。
“入伍以来,你该早就见惯了生死,没什么难过的,我这几日昏迷的时候,脑海中一直浮现了一个身影。”
“我一直以为是陛下。”
“但不是......”
“我刚才终于记起了那人是谁,我王氏若真卷入到争储,一定......一定要......”
“十公子......十公子他......”
一个他字未了,王翦已彻底没了气息,原本沟壑纵横的枯瘦脸颊倏忽舒展开来。
王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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