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大惊失色,如果只是汪文言一人对董宣武评价极高,那也就罢了,毕竟汪文言出身寒微,虽然足智多谋,但大家多少心里有些瞧不起他。但黄尊素也这么说,那情况就不同了,他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正牌的科班出身,比在场的诸位,半点也不差,没人敢轻视他的意见。
汪文言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董宣武打了我之后,又立刻去揍了孙之獬,此事大家应该知道。孙之獬投靠了阉党,依此才能留在翰林院,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我不信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让董宣武一天之内,先得罪了我东林党,后又得罪了阉党。这对董家意味着什么,就算董宣武不清楚,董舒昌也该明白。以董舒昌小心谨慎不惹事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告诉董宣武,在这京城中,哪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我敢断言,他挑选孙之獬惹事,必定是有心为之。”
众人凝神细听,都觉着有些道理。
左光斗有些不服,说道:“董家子生来就是个祸精,一副二愣子性格,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况且我听闻,他揍孙之獬,也是因为孙之獬的仆人辱骂他在先。要不然,为何什么人不好挑,偏偏去挑孙之獬这等在阉党中可有可无之辈?
他若存心找事,又怎么会那么巧就能遇上孙之獬,而且孙之獬的仆人就那么巧就开口骂了他?难道他会未卜先知之术?”
汪文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正是董宣武聪明之处,挑选孙之獬,对魏阉的影响不大,这说明他并不想得罪魏阉。
但是孙之獬也绝非什么一般的人,他可是翰林院检讨。未来数十年后或者十多年后,很有可能入阁为辅,掌握天下大权,魏阉对他的期望可也不小。
大家注意到没有,我是从七品的中书舍人,孙之獬也是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大家不觉得这当中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向我们传递着什么吗?”
众人低头沉思不语,杨涟忍耐不住,说道:“文言,你有话就快说,不要卖关子了!”
汪文言解释说:“我猜想,董宣武要向我们传递三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他董宣武站在中间,没打算倒向我们或者阉党的任何一边。不希望我们去招惹他,他不管我们与阉党之间的事,也希望我们不要去管他的事情。
第二层意思:如果我们去招惹他,他的还击绝对是毫不留情的。
第三层意思:在我们和阉党之间,他不惧怕任何一方,他有足够的实力自保。”
左光斗冷笑一声,说道:“这小子哪来这么狂妄的口气?这朝中除了我们东林党和阉党之外,还哪来第三股能在朝中立足的势力?”
“皇上!”黄尊素忽然说道,“皇上就是第三股势力,莫非董宣武身后站的人就是皇上?”
众人骇然。
本来,他们并不怎么把那位十九岁的木匠皇帝怎么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位皇帝软弱,耳根软,没有主见,容易被人摆布。
可是事实真是这样吗?魏阉的强势崛起,真的跟那个木匠皇帝没有关系吗?真的不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用来平衡东林党的一股强大势力吗?
倘若董宣武背后真的站着的是皇帝,那他们该怎么办?董宣武的几次升迁,可都是天启皇帝亲自下旨的。如果董宣武跟皇帝没有半点关系,这种小事根本无须皇帝亲自下旨,由下面的臣子拟折子,皇帝朱笔批红即可!
众人面面相觑了很久,黄尊素才说道:“此事不宜闹大,还是大事化小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