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日暮之时,那男子又催她回去,说道:“天快黑了,你自己还沿着小径回去吧,我今日不能送你了。”
钟怡嗯了一声,便想问他何时回去,但又觉不便,那男子只是催她快走,钟怡甚觉奇怪,心想:“我今日再来此处,或许他是嫌我烦了。”黯然神伤,踩着云雾落红慢慢往果园大门走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走到果园中央时,那男子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慌张道:“来人了,你快躲起来!”不容分说,拉着钟怡便跑到一块山石旁,将她身子按到山石后面,低声叮嘱道:“一会儿无论你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切记!切记!”跟着双手一推,一道仙瘴将钟怡罩了起来。
钟怡奇怪之极,忽然一团云雾闪动,那男子身旁已多了一人,钟怡见那男子一惊,往后退了两步,随即垂手站立。
来人身穿白色锦袍,面目冰冷,双手背负,钟怡斜着望去,见他手上拿着一条软鞭,那人开口冷冷道:“程傲,今日你锄去四百四十四株果树下的野草,余五十六株,需受五十六鞭之苦。”
程傲也不言语,转过身去,解开衣衫,露出了脊背。
那人右手一挥,他手中短鞭猛地增长,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啪的一声打在了程傲的脊背上,顿时程傲坚实的后背现出一条殷红的血痕。
钟怡不由惊呼出声,随即惊觉,急忙伸手捂住了嘴唇。
那白袍人一顿,喝道:“什么人?”凌厉的目光四处一扫。
钟怡吓得捂着嘴唇,将身子紧紧缩在了山石之后。
程傲心中怦怦乱跳,不知自己的仙瘴能否瞒过司园神,心想若是被他看见了钟怡,定会跑到师父面前告状,小姑娘一介凡人,师父自不会对她加下处罚,总会变着法儿地折磨自己,一时想提醒钟怡再不要出声了,但却又不敢斜眼看向她,生怕被司园神看出了端倪。
司园神扫视片刻,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手一挥,又是一鞭抽在了程傲背上。
钟怡倚在山石后,听“啪啪啪”鞭响不断,只吓得魂飞魄散,那一鞭鞭仿佛不是抽打在程傲身上,而是抽在她身上,她只听程傲先时哼也不哼,后来却忍不住呻吟出声,她一颗心狂跳不已,勉强大胆从山石后探出头来,只见程傲背上血痕交错,一时已被抽的没有一块完好之地,鞭子却还是无情地落在他身上,他却咬紧牙关,尽量不出声,只是已痛得汗如雨下。
五十六鞭受完,司园神退去,程傲终于忍受不住,跪倒在地,钟怡早已流下泪来,冲过去欲扶住他,身子却碰到了仙瘴,将她弹了回去。
程傲伸手想撤去仙瘴,奈何受伤之后,真力提不起来,试了两三次,仙瘴却收不回来,勉强挨到钟怡所躲的山石旁坐下,忍痛道:“等,等我休息一下,放你出,出来。”闭上双眼,竟而沉沉昏睡过去。
钟怡隔着仙瘴,只见汗水将他两鬓的头发都浸湿了,他面容年轻,可两鬓却已有星星白发了,脊背上的鞭痕都高高肿起,红紫交映,竟与无忧花相似。
程傲面颊本已瘦削,此时更是苍白得吓人。钟怡泪眼模糊,隔着仙瘴凝视着他,想起自己摔下山崖,他援手相救,又生怕自己再想不开,所以带自己来此散心,如此心善之人,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受此鞭刑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