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误会了,范闲,我希望你能为边境上的战士们破个例,这是我的请求。”大皇子的语气软了下来。
“大哥想要什么样的诗?”大皇子软语相求,范闲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他从来就不是一个顽固不化之人。
“赞扬戍边将士的诗,我想让庆国的百姓和那些未被现在文风带偏的年轻人知道他们现在的生活如何的来之不易。”
“激励戍边将士的诗,我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并不是为了战而战,为了上级的命令而战,他们并不是一群粗鲁的莽汉,他们在前方拼命是有意义的。”
大皇子长年戍边,亲自带兵,他知道那些戍边将士们的真实状态。现在脑子里都是戍边战士脸上那种麻木的表情,语气悲怆的接着对范闲说道:“范闲,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去边关看看,那里的战士们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每一次的战争过后,那群年轻人甚至可以说那些孩子,脸上有的只有无助和迷茫。”
“昨日还在数着军饷,嘴里叨叨着:能有回到家乡的那一天,娶上一个穷苦人家的姑娘,再不济娶个寡妇也行,只要能自己生个大胖小子长的再丑也关系。今日已经变成了边关外的黄土一堆,连马革裹尸还乡都做不到。”
“在他们的脸上,我看不到同伴死去的悲伤,能看到也只有他们自己还活着的侥幸。他们早已过惯了那种没有生离只有死别的场面,心里早已麻木了。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战。”
“他们付出的与收获的完全不匹配,甚至因为一句广为流传的:好男不当兵,好女不嫁丁。而受到他们用命守护的百姓的误解,我这个做将军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范闲认真的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不是人心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人文发展畸形了,自己确实该为这些守卫祖国,保护人民的英雄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想必历代诗坛大家,也愿意见到自己的作品,被用在这种正义之事上,去矫正一个畸形的世界观吧。
范闲脸色庄重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懂了,大哥等我消息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准备祭祖的事宜了,我们改日再聊。”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范闲确实该走了,再者,这次是办正事,范闲需要好好想想把哪些诗词拿出来。
大皇子说道:“范闲,三日后,父皇为我办的接风宴,你也来。文武百官都在,父皇又是个好文之人,那些人为了讨好父皇,吟诗作对是必不可少的。”
辞别了宁才人和大皇子,范闲牵着林婉儿的小手,走出了皇宫,坐上了赶往范府的马车。
外边看上去很普通的马车,却没有表面上呢简单,纯木质的马车,走在京都的大道上,没有一丝的颠簸和声响,这让范闲这个后世之人不得不感慨这个科技并不发达的世界上,手艺人的高超技术。
马车悠悠的走着,车帘并没有遮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相比与坐在车厢狭小的密闭空间里,范闲更乐意看到百姓们对他们投来祝福的目光和微笑的脸庞。
看着马车外,面色安宁的人群,范闲长叹了一口气,“婉儿,你说这些人知道他们安定的生活,是那么戍边将士用鲜血甚至是生命换来的吗?”
“假装不知道罢了,心里明白又能怎样?如果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兵丁,文人的口诛笔伐,邻居的冷眼与嘲讽,会让他们活不下去的。这种状态,不是你和大哥轻易能改变的。”
“好在现在那些读书之人,都知道了庄先生赠书传承之事,有了这从身份,相公倒不至于遭到群起而攻,要不然,婉儿是不想相公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的。”
林婉儿心灵剔透,很多事看的很明白,她知道,自己的相公和大哥想要为兵丁证明,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如果没有庄墨韩的传承,范闲势必会将自己推到所有文人的对立面上。
“这个社会,对那些边关的将士,太不公了。”范闲心疼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