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不行。经络有问题,真气运行不畅。脑子也有问题,糊里糊涂。似乎记得一些功法,却又想不起来……”
“想不想脑子清醒?”
“当然想呀,做梦都想……”
这时,稀疏的木栅门被吱呀推开了一线,有人探头探脑。
楚凡连忙召唤,门中挤进来一个圆圆大脑袋,身子却恭敬地留在院外。天光还早,他二人闹腾惊醒了其他人。孟广便逡来巡去,格外殷勤。
楚凡吩咐道:
“孟哥,麻烦带几个人守住院子,不准任何人靠近。在我没有出去之前,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不要进来通报。”
听到客气的“孟哥”二字,又听说让他守卫,孟广的骨头立刻轻了好几斤,大喜过望,依言而去。
楚凡一把将云里雾里的王虎拉进屋,关上门。
“王哥,你先盘腿坐到床上去,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入定。”
王虎依言照办。
他本是铜胎境高手,上岛后脑海里没什么杂乱思绪,入定起来轻车熟路。兼之完全信任楚凡,只觉得他眼睛好像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烁着融化一切的力量。很快感觉眼皮沉重,进人了似睡非睡状态,意识似有似无。
幽暗中,天外飘来一线仙音。
“现在,你仔细回忆。想起什么说什么,从最早记事的时候开始。”
王虎迟疑了一下,答道:
“雪白,一片雪白……想起来了。很小的时候,我喜欢看天上飞鸟,盼着像小鸟一样飞。”
楚凡继续向纵深引导。
“后来呢?”
……
“十岁时,我偷吃黄二爷家的桃子,被狗咬……”
……
“行走江湖,好像走钢丝,不知道脑袋哪天就搬家。希望有一天金盆洗手,回到乡下建一栋大宅院,买好大一片田地……”
……
“郭春海不是个玩意,欺负人……”
……
几十年的人生,被他语无伦次,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就说完了,缺失的东西真不是一点点。渐渐地,回忆逼近了番州月夜之战。
“……我们走到半路上,穿云箭炸响,又赶回去……番州的帮派和修士全出动了,乱哄哄好多人朝海边赶,还有人在天上飞,嗖嗖的……”
……
“……海边像打雷一样……我们距离近,先赶到了……见到一地尸体,下面还有不少人在厮杀。一朵黑云腾空而起,一个青衣道人正御剑追击……海狗帮比我们积极,跑得特快。可我们赶到时,他们已经没一个站着的了。几个仙师挡在外围,不许我们这些凡人靠近。飞剑电光闪耀,割麦子一般……”
……
王虎低垂脑瓜,再也没有声音。
这里是梦幻和现实,虚假与真实的分界。越过这条线,他就能恢复人格,意识到自己是谁。
楚凡控制好激动的情绪,平静问道:
“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王虎的身子开始晃动,双手在身前推拒,像是和一个无形的巨人搏斗,语气粗重而急促。
“……我从黑暗中醒来,听到无数人窃窃私语,有一个人要挤进脑子……头痛得厉害,有万千只马蜂在里面嗡嗡乱飞,万千把钢针在里面乱搅……我不认识什么南星,也不认识肖尧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
楚凡终于明白了,王虎、孙休、端木老道之所以出现在这个囚岛,是被自己牵连。
南星遇刺,幸好郭春海鬼使神差提前发出了报警号箭。南海派其它高手及时赶到,才将敌人击退。
事后追查,凭空冒出来插手赌斗的“肖尧克”无疑成了重点怀疑对象,王虎、孙休、端木自然无法幸免。但搜他们的魂又没有找到线索,顺手便丢上岛当小白鼠。
王虎的回忆到了最关键时刻,楚凡使不上劲,合计禅宗的“当头棒喝”不知道有没有用。
乌鸦嘴,往往是最灵验的。
薄薄的木板房门被一脚踹开,石破天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