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往往有例外。
仙师也要吃人间烟火,也需要仆佣服侍,自家又不能点石成金,与世俗根本脱离不了联系。
除非是大门派的弟子,或者一心苦修之士。否则,黄白之物依旧少不了。
更有一些修士年岁大了,感觉进阶无望,索性不求天道了,转而求红尘富贵。出入庙堂,奔波江湖,忙得不亦乐乎。
他们以前清苦久了,一旦抛弃掉昔日规矩后,在享受方面比俗人还变本加厉,出手更加狠辣无情。
熊犇两年前才来到云梦泽,做了十八连环水寨的总供奉。名为供奉,实则霸王,把那些寨主们当龟孙子使唤。
如果放在早些时候,他根本不敢踏进云梦。
云梦虽小,却有国师魏风一柱擎天,大小仙师都不敢掀起风浪。
魏风走后,他儿子魏长庚哪里像一个修行者,简直就是天杀星转世。
剿灭山贼水盗是官兵的事,他一般不会去硬管。但如果仙师敢跟盗贼牵扯不清,在云梦境内作奸犯科,先掂量下自己的脖子有多硬。
好在这厮三年前也走了,杳无音信,才让大伙长舒一口气。
估计是永远回不来了。不然,云梦国大难临头之际,他早就该现身了。
十天前,云梦的王宫禁卫统领柳元离奇被杀,在江湖上掀起好一阵波浪。但对修行者而言,屁事都不算。
三天前发生的一件事,才真正震动天下,甚至连国师们都可能被惊动。
云梦国准备奉献给地随子的“神息”,竟然在十里坡被劫走了。
以地随子的身份,未必肯接受云梦的奉献,反正那是他的囊中之物。但,胆敢劫走神息,却是没把地随子放在眼里,赤裸裸打脸。
毫无疑问,云梦国一丁点儿存活的希望都丧失了,死得更快了。
二十几个仙师陨落于十里坡后,聪明地呆在云梦城没去抢夺一杯羹的几位开光上境修士飞快溜走。他们一怕撞到十里坡那尊不知名的杀神,二怕地随子雷厉风行追查,自家没吃羊肉也惹一身膻。
对于剩下的修士,童金一一登门拜访,嘴皮子磨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十有八九没少破财,几位开光中下境和灵动上境仙师也走了。
至于灵动中下境的仙师,早跑得一个不剩,因为他们打不过童金。况且,倘若云梦发狠,以举国之力对付这些没啥背景的低阶散修,还是相当可怕的。
最后剩下九个人死活不离开,今日来赴监国公主柳若菲的宴请。
可今天这场晚宴,透露出一股诡异气息。
首先,仙师到了,主人柳若菲岂止没有迎接,还迟迟不现身。
其次,大殿内居然没有一个佣人服侍,桌案上只摆了一盏清茶,一碟瓜子。
这哪是宴请仙师的国宴,叫花子请客都比这阔气。
殿里相对设有两排座位,并没有排座次。
但修士们都清楚各自的修为,最靠里挨着主座的左边位子最尊贵,由一位开光中境仙师毫不客气占据。剩下六个开光下境修士三三相对,不敢与中境仙师并列,空出了王座右手的第一个位子。两名灵动上境的则非常自觉,坐在了最靠近大门处。
开光境仙师的养气功夫果然不凡,见被冷落也不在意。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端坐不动。
熊犇却是一个混江湖的浑人,早就绝了修仙念头的,心浮气躁。见柳若菲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他又是坐在门边的,便走出去看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果然发现蹊跷。
岂止大殿内没有仆佣伺候,连外边值守的也跑得清洁光溜。
熊犇是个体修,不能像念师一样用神识去感应周围环境。可青天白日的,他眼睛可没瞎,耳朵可没聋。
一路进来时,曾见到钦天监小吏一群一群的,跑前跑后。
而此刻,偌大的天然居内悄无声息,连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岂非咄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