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黑暗之邦,亦是混乱之地;而在此处谋生的,皆为一个个亡命之徒。”——天海庄总庄主捅天道主胡来、覆海道主苏戚,亲题。
第九州,西亭内城,天海庄分部。
此刻,下方那巨大的比斗场内,正有两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在四周无数纷嚷的欢呼或叫骂声中,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拼命。
第三层看台靠西边的位置,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男子霍然起身。
那人一头半长不长、枯草也似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一半蜡黄消瘦的脸颊,身形高瘦,站起来像极了一根伫在那的破竹竿。
他嘴里不断‘抱歉抱歉’地叫着,艰难挤过了拥挤推搡的人群。
就在他即将靠近大门时,身后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忽然冲天而起,几乎要掀翻这纯由黑玄木打造而成的屋顶。
男人似乎也受到了那无形音波的攻击,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他连忙稳住自己的步伐,嘴里轻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恍惚的悲伤。
推开大门,外面天空中的金乌一下子就照进了这个光鲜亮丽、金碧辉煌的城市中阴暗而糜烂的混乱角落,引起了身后一片片愤怒的喝骂。
男人毫不在意,走出了天海庄。他又有些不适应地抬手,挡住了那刺眼的阳光。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他已身处一间狭小的地下室。
这里没有任何光亮,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臭的味道。他的双手双脚皆被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反绑于身后,动弹不得。
“张守,四十五岁,西亭小酒馆分区线人之一,编号1167。”
那听起来是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可惜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
“不是…我是叫张守……其他的…不…不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守一双混浊的眸子猛地瞪大,极力压抑着自己惊恐中带着一点局促的声线,脸上拼命般挤出了一副漏洞百出的茫然表情,努力装作平静地进行着苍白无力的辩驳。
“这样啊。如果我没记错,南八区第十三街住着你的妻子王宁芳,今年四十一岁。你们还一起育有二子一女:大的男孩儿叫做张平,小一点的……”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不很好听,反而有些低哑冷漠。
“你…你们要做什么!?不要对他们下手…我求你们……什么我都说,我都跟你们说的……小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听那人开始揭自己的家底,张守所有的伪装全在一瞬间支离破碎,两泡猪尿很快就流了下来,划过他那张可以与牛鬼蛇神比美的脸,留下了两道青黄斑驳的沟渠。
“我是…我的编号是1167,给西亭小酒馆当了十四年的线人……现在…一般接待四级以上的酒客。”张守保持着姿势半跪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这才颤巍巍地接口继续说道。
三人一狗在黑暗中对视了几眼,谢池缓缓地点了点头,顺手打了一个响指,随即地下室便亮堂了起来。
“他没说谎——我与那齐老私交不错,虽碍于规矩不能直接出面助我们揭发芮曲旻,但这西亭城内线人的名单资料,我却有一份全的。”谢池走到了张守面前蹲下,随口解释了一句。
“听着,我不在乎你是谁。”他轻轻地拍了两下张守那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肮脏的脸,又一次露出了招牌式的温暖微笑。“你有一个亦兄亦友的伙伴,叫做杨实,线人编号0798,负责五级酒客。我要知道,他从新历131年十月到去年六月份的全部行踪。”
张守整个人惊得愣在了原地,眼中顿时布满了纠结复杂的神色。
他和杨实打小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