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边那片沸腾的火红,即便杨博、杭雄什么都不说,李月轩也已经看出了发生什么事。他眉头微微一皱,长发、披风被风一抚,飘然荡起,眉宇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肃穆,顷刻间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浩然英气来,直让一旁的马昂、马怜儿看的一阵失神。
“马花池”李月轩微微沉吟,大步走向门外,侧首向杭雄道:“杭将军,即刻传本座命令,让亲军在总兵府外集合,本座要去马花池”
“太师不可,末将赶来时,听探子来报,马花池现在正战的激烈,似乎是小王子亲自领兵来犯,太师怎可以身犯险”杭雄一听李月轩要亲自去马花池,顿时吓的脸色惨变,急忙阻止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这位朝廷的钦差出点什么事,这仗还没打就已经输了大半了。
杭雄话刚说完,一旁的杨博也是急忙劝道:“太师,让末将领兵去吧,什么小王子大王子的,末将一定把他头砍下来给太师当凳子坐”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马车旁,门外早已被大队的卫兵守护起来。看到杭雄、杨博那忧心的模样,李月轩静了片刻,目光在两人脸上停了停,微微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的上了马车。
马昂兄妹愣愣的看着李月轩上了马车,本来的打算最后也没能落实。马昂微微一叹,看了眼妹妹,苦笑道:“怜儿,前两日你还怪哥哥擅自为你终身大事做主,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哥哥本想着,这个李太师乃是当朝首辅李阁老的公子,出身名门,家世显赫,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虽说哥哥是为了自己复职才将你送于他,但话说回来,这样的男人倒也不会辱没了你。只是现在看来,倒是咱们没这个福气啊”马昂转过头看着李月轩的远去的马车,顿了顿,苦苦一笑道:“今日哥哥去总兵衙门接他时,当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当时哥哥竟在想自家的妹妹配不上人家怎么办。”顿了顿,马昂道:“刚刚他进门时,虽看了你两眼,却是并没有太大的惊喜,并未像哥哥想象中的那般神魂颠倒,哎,看来是哥哥小瞧了这位李太师了”
马昂说完转身而去,神色落寞,一点也没有担心马花池的敌情,反而在想着自己复职无望的事情去了。
一旁的马怜儿也不知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多少,马昂回屋后,她便回自个屋里去了,过了片刻,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马花池位于宁夏东部,东邻陕西定边,南依甘肃环州,北与内蒙古鄂托克前旗接壤,自古就有“灵夏肘腋,环庆襟喉”之称。正统八年(1443年)置花马池营,成化年间再筑花马池城(今盐池县城),弘治六年(1493年)改置为花马池守御千户所,正德二年(1507年)又改为宁夏后卫,现在隶属宁夏管辖,不过因为朝廷让杨一清总制宁夏、陕西、延绥三边,现在马花池城里的守军时有调度,延绥的官兵有时也会去那里防御。
当李月轩的马车到达总兵府衙门时,杨一清已经赶赴马花池,只有丛兰一身甲胄,领着一列人马正在衙门门口站着。
李月轩从马车上跳下,径直走到丛兰身前,丛兰急忙上前抱拳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太师勿怪。现在军情紧急,下官奉杨大人之命,先将太师送至绥德”说罢,丛兰向一旁亲卫高声一喝:“来人,请太师上马”
李月轩刚从马车上下来,正心焦不已,本想问明情况,不想丛兰上前就来赶人,他一脸迷糊,见卫兵走了过来,忙道:“丛大人,本座不管谁给你下的命令,在这里本座才是官职最高的人,哼,谁也别想让本座离开”
说罢,李月轩对一旁的杨博喝道:“杨博”
杨博急忙上前一步,道:“末将在”
“取本座甲胄来,本座今日要与全军上下奋战到底”李月轩看丛兰那眼神里看出不仅有担心,更多的是轻视,仿佛自己是个拖油瓶似的,他心里哪会好受,这不,心里一热,也想上战场证明自己了。
丛兰被他这么一喝,吓了个半死,李月轩身份不同,若是普通的钦差还好说,可他不仅是钦差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太师、内厂厂督、超武侯啊,即便抛开这些不去说,只凭李阁老家公子这一条,丛兰就不敢让他涉险了。
当初丛兰任右通政,被派往延绥等地规划边务,兼粮储、屯田、抽选军丁之任。他见边塞弊端很多,赋高役重,民不聊生,多有弃逃他奔的。为去弊固边,丛兰不肯阿谀弄权的刘谨,上谏《边塞军务十事疏》。刘谨一看大怒,欲加祸于丛兰,幸得李东阳事先告之,保了下来,这分恩情,丛兰可是终身难忘,如今,大敌当前,他如何敢让恩人之后身处险境,这万一有个差池,他如何向李东阳交代。
丛兰见李月轩一脸决然,心里急成了一团麻花,忙劝道:“太师切勿义气用事,太师从未上过战场,不知战场凶险,那不是闹着玩的啊,杭将军,快带太师离开”
丛兰见李月轩听不进去,向一旁的杭雄求救起来,然而杭雄刚刚在马车上才劝过,李月轩也不肯听啊,看着丛兰那忧急的模样,杭雄苦苦一笑,却是什么也没说。
李月轩心知这群官员看不起自己,一听自己又是太师又是侯爷,又是李东阳家公子,总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一定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一样,这样的轻视,李月轩可受不了,先不说他在父亲的严厉要求下长大,就是他真是一个柔弱的书生,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何况他这个巡边钦差这个时候走,要是传了出去,势必会影响士兵士气。说不定其他人就会心生怯敌逃跑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