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佳茵的介绍,程子华又跃跃欲试地想要伸手去摸那砂锅。这次林佳茵没有阻止他,他试探着摩挲了一遍砂锅,带着些赞赏地说道:“这触感相当微妙啊,就像是在撸出了油的无毛猫……石湾土又有什么讲究?”
林佳茵说:“石湾那片地方是岭南几大水系交汇点,土质细腻,黄中略带白,被称为‘土中金’,特别适合用做陶瓷……但千百年来不停歇的采挖,让那块地方的陶土已几近枯竭。当地的大型陶瓷厂早就腾笼换鸟到别的地方生产,只挂了个牌子罢了。只有一些小规模的作坊还能够零星弄到一点石湾土,秋姐这批炊具,也是跟了她多年的……每天使用过后,都会用猪油、牛油按比例调配的二合油养护……都说一口锅一个勺,能变化出无数花样来,对这些老搭档,相遇是缘分,遇到了就好好爱惜。”
见她一脸认真模样,程子华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你倒是……感情丰富。”
满脸理所当然地,林佳茵很是认真说:“那是必须的呀!”
“嘀……嘀……嘀”,计时器响了起来,30秒转眼即到,一直守在桌子旁边的服务生掀开了盖子,香味喷薄而出,程子华不禁叫了声好:“好,这咸中透着鲜的味儿……闻着就知道味道错不了。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粘在锅底的剩饭,竟也能够变成食物。真是当得起‘物尽其用’这句老话了!”
看了一眼左右开弓,片刻间把大块锅巴从砂锅底部起出的服务生,对锅巴焦黄油润的成色大感满意,林佳茵调门不自觉地拔高:“什么叫剩饭!三鲜锅巴可是正经能够上席面的菜……好吧,其实就是剩饭,我们聪明啊,我们晓得变废为宝。我们叫饭焦,有的地方叫锅巴,现在如果专门吃锅巴的话,可讲究了……”
“好比说名菜‘梨花泛雪’,材料之一就是锅巴。讲究一香二脆三入味,做锅巴得用珍珠米,取这种米的绵软弹牙,形状如珍珠成品后好看。用又扁又平的纯铜铁铛做盛器,叫‘雪盈盘’,一层米饭压一次,洒多少层压多少层,到最后已是平平实实,放入烤炉三烤三透气,中间离不得人眼睛,得慢火一小时,才能出来一块白中透金,折断声如玉碎的锅巴,才配得上成为‘梨花’底下的‘雪’……”
眼睛又回到被服务生分到面前的煲仔饭焦上,林佳茵拿起筷子,话锋一转:“那种是当菜吃的……至于煲仔饭的伴生物,又是另一种味道了。来嘛,试试看,也是要趁热吃,冷了的话……就是别种吃法咯。”
那饭焦经过了反复吸收汁水之后,已是入味无比,一咬入口中,酥香、焦香、米香,几种滋味浑然一体,程子华不禁比了个大拇哥:“一煲煲仔饭,吃出三种味道来……第一碗,尝大米本身的本味;第二碗,伴炒菜,大米不但没有变成配角,且和炒菜味道一加一大于二,相得映彰;第三碗,就是这块锅巴,余香满口……”
林佳茵冲着程子华挤挤眼睛:“这不是剩饭了?”
笑而不答她的调笑,程子华反问道:“你倒是说说,这东西放冷了的别种吃法……是怎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