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教授离开房间后,姜昱的手掌颤抖着扶上窗台的边缘,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顺着身后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整个东大生命科学学院最优秀的一位教授,带着近几届来最优秀的一群学生,花费了足足三年研究出的成果。作为重要参与者,姜昱深深明白,一旦这项技术公布,其意义与价值绝对是划时代性的。
姜昱本想用这项研究作为三位遇难同学存在过的证明,让全世界永远记住那三个陨落在凯旋门外的年轻人——可现在课题组即将面临解散,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耳朵里突然传来阵阵尖锐的嘶鸣,他痛苦地抱住脑袋,在墙角蜷缩成一团。从一个多月以前,昭明第一个发生意外的时候,他的耳鸣就开始了。这段时日以来,随着小贺和唐婉的先后遇难,耳鸣也愈演愈烈。
姜昱感觉视野中的一切事物都变得灰白而死寂,就像近百年前的默片电影,唯有边缘处分布着丝丝缕缕的血红。他用脑袋疯狂撞击着一旁的墙壁,只有剧烈的震荡和痛觉才能提醒他自己还活着。
“神明禁区”魏教授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不休,耳鸣也愈发急骤剧烈,就像有一千个武士在四面八方用锯子摩擦着钢铁!
忽然,衣袋里传出一阵乐声,他艰难地伸出手掌,费了很大力气摸出手机,晃动不停的屏幕里跳动着小玲的头像。
从青涩的中学时代起,及至今日,两人已经是十余年的恋人了。
积年累月的相互陪伴磨合之下,两人都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无论遇到什么挫折,只要待在对方身边,哪怕只有短短的一会儿,一切伤痕与痛苦就都可以复原。
如同一个伤痕累累的旅人走过风雪漫天的长夜,一把推开老旧的木门,总会有个人替你脱下破旧的大衣,温柔地为你掸去一身积雪,炉火上早已煮好了一壶温酒——一杯酒下肚,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喂?”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对面的小玲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声音不对,正准备出口的话语顿住,关切道:“你不舒服吗?”
姜昱扬起脑袋看向天花板,视野中的色彩正在逐步恢复,耳畔令人发狂的嘶鸣也渐渐转弱。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温声道:“没事,刚才呛了一下怎么了?”
七层的一间办公室门口,小玲看了看周围空旷的楼道,贴近话筒道:“新来的警官正在跟魏教授谈话,让你也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魏教授您好,我是神洲警察总署第七特别行动局的周璃,这位也是隶属于本局的林警官。”周璃说着和林念一起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办公桌对面,魏新忠教授点了点头,道:“两位警官,有什么想了解的就问吧,我和我的学生会全力配合调查。”
周璃没有立刻发问,而是靠坐在椅背上,仔细审视着对面的老人。
魏教授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那种老一代知识分子的样子,身上穿着老式的中山装,袖口和衣领洗得有些发白,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支老式的蘸水钢笔。
以魏教授在东大的地位而言,自然不会穿不起一身好衣服,如此打扮多半是醉心学术,无意于外在雕琢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