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光道:“若是师兄与我,自是不错,但就怕这证道果位,会落到恶人手中,引得天下大乱。”
普方道:“师弟多虑了,天下人数以亿计,倒也的确不少,但有资格获得这证道果位的,也就那么些,且大多在道盟中,记录在册,对此,师兄却与师弟有不同的看法。”
普光道:“师兄但说无妨。”
普方道:“在师兄看来,这证道果位谁获得,都比这倔老头获得好,不说这次屠魔大会他几位弟子的胡作非为,就是以前,也是我道盟的眼中钉,肉中刺,你试想,这老头儿与他几位弟子,什么时候将道盟放在眼里了?什么时候将普正师弟这个盟主放在眼里了?”
对于道盟这些年的变化,普光是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他也算既得利益者,有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想起逝去的几位师兄弟,然后有所感慨。
至于普方师兄说的,其实他也有自己的看法,比如这“放在眼里”一事,就像普方师兄自己,又何曾将他人放在眼里,不说点墨门门主,就是普正师兄这个栖霞寺方丈,他不也常以师兄自居,何曾将普正师兄这个方丈放在了眼里。也是普正师兄宅心仁厚,时常想起那些故去的师兄弟,也顺便念叨他在那场魔族之战中的牺牲,才不与他计较。
普光道:“也许点墨众师徒性子本就孤僻,谈不上轻慢普正师兄,只是他们不大合群而已。”
普方道:“孤僻,老衲看他们一个个装清高而已,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让人看了便来气。”
普光深深一眼,看向普方,心道:有些人在批判他人的时候,其实却是在说自己,正所谓将心比心,有时不自觉间,便将自己的缺点说了出去。
普光道:“师兄所言甚是。”
话里的讽刺意味,普方自是听不出来,当然,云里雾里的,还有殿前一众武僧,甚至连前面的谈话,他们也是不明所以,因为他们举目看到的,只是一片蓝天白云。
突然,普方大笑道:“看来是错不了了。”
此时连普光也一头雾水,困惑道:“师兄,什么错不了。”
普方道:“这倔老头儿不大会掉境界,但益州屠城之事,大概率已影响了他的修为,你看他持子的手,已是停了好久好久。”
普光再次定睛一看,道:“不错,棋盘中,棋面依旧,唯有墨翟先生手中一子,已是停了许久。不对.........”
言犹未尽,两人立马脸色大变,只见晴空中,轰隆一声后,蓝天白云,如被人敲碎的花瓶,瞬间碎裂开来,也如窗户上的玻璃,被顽童手中的石子,一下击中,沿空洞处,哗啦哗啦向地上落去。
普光迅速腾空而起,掠至半空,道:“阿弥陀佛,诸相非相,皆是虚妄,空相钟。”
话音刚落,一巨钟,便出现在了半空,接着呈铺天盖地之势,沿大雄宝殿,朝栖霞寺周围散开。
咚!
古寺,古钟,好似跨越了数千年,瞬间击碎长夜的昏沉,让场间武僧,一下清明不少。
此时稍微清醒的众武僧,再度看向半空,蓝天白云已不在,唯有巨大的空相钟,直到看得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栖霞寺,西南角,一禅院瞬间垮塌,幸好这里的僧侣,早已移步到大雄宝殿处,不然遭此一劫,定会瞬间化为肉泥。
如神谕,自半空而来,穿过巨大的空相钟,落进在场每个僧侣的耳中。
“老秃驴,你要明白,下棋并不是非要下赢,而是要具备掀翻棋盘的能力。”
“阿弥陀佛,墨施主,话是不错,不过老衲也要提醒你,世间终究还需讲个理。”
“理?”
“不错,顺天道而为,便是理。”
“若是刚入圣人境,老夫倒的确在意这个理,到得如今,老夫突然认为这理,有些不合理。”
“所以你唯有掀翻棋盘,而不是赢下老衲?”
“哼!”
好似不满,便若雷霆,若高山,若星辰,敲在下方巨大的空相钟上。
咚!
比之前更加响亮,随着这声响亮,空相钟瞬间消失,普光也随之退到大雄宝殿前方,咳出一大口血来,看向上方,露出深深的惧意。
半空中,普正大师幻化而出,看着普光,眉头皱紧,再用皱紧的眉头,看向远方,喃喃道:“果然是个不吃亏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