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进来后,把堂门关上,把闲杂人等和他们的耳目,全部关在外面。
走到朱氏旁边,跪坐在她的身后,先向白衣观音大士像拜了三拜,然后低着头,等着朱氏问话。
“事情都办好了?”
“回娘娘的话,都办好了。陈三香的两个侄儿,合家分别安置在湖州。每户买了三百亩上好水田,一个三进的青瓦大院,还有乌程县城里四间商铺,当个富足翁足以。”
尚宫低着头答道。声音轻细,但是很清楚。
“办事的人呢?”朱氏又问道。
“奴婢找了皇城司相熟的人,假口办事的那两人偷了圣端宫的东西,叫他们悄悄地尸首也埋了,没有手尾。”
“记得去观音院做场水陆道场。”
“是。”
朱氏又闭上眼睛,嘴里不知默念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开口说道。
“下去休息吧。辛苦你了。”
“谢谢娘娘!”
佛堂又只剩下朱氏一个人,她双掌合十,虔诚地看着观音大士画像,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饶恕俺吧。俺的孙儿,也请饶恕俺吧!你活不久,不如早死早超生。下一世,投去富贵好人家,不要再来这不见天日的皇家了。”
话刚说完,朱氏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垂拱殿,赵似在左,李香药在右,扶着官家走上阶陛,在塌椅上坐下。
今天官家脸色相对好些,在大红的朝袍衬托下,红润了些。说话的底气也壮实了三分。
他扫了一眼满殿的大臣,点点头,开口道:“诸卿都在,那就宣诏吧。”
入内东头供奉官武球站了出来,捧着一卷诏书,缓缓展开,朗声念道:“御笔下——!”
章惇、范纯仁领着数十位大臣,手持笏板肃然而立。
“朕缵绍庆基,寅恭宝命,缅怀圣绪,祗守大伦。旰食宵衣,纳隍驭朽。兢兢业业,日慎一日。然维我祖宗,继天统业,是为国之根本。”
武球的声音洪亮清脆,在垂拱殿回响着。
“皇十三弟,尚书令、检校太尉、横海镇海雄武静难军节度使、雍州牧、监秘书省、兼功德使、行开封府尹、领枢密使、使持节领左右翊卫武卫大将军,秦王似,符彩昭融,智谋宏远。聪明文武,本于天赋之才;孝友温恭,发自生知之性。振星宸之彩,既耀于皇图。推乐善好贤之德,彰爱民育物之心。是宜承祧庙之尊,为邦家之本。立为储位,着继大统,践于守器。惟天祐于余家,衍宝祚之灵长。元符二年十二月初六日。”
听武球念完,众人的心里都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经过一年多的明争暗斗,储君之位,终于落定,而且是毫无争议。
好吧,就算某些人心里有异议,也于事无济了,秦王已经占据压倒性优势,那些人再有想法,都是蚍蜉撼大树。
章惇、黄覆、蔡京等一直在朝堂上,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大臣们,觉得恍如隔世。从三月十八日金明池落水,当时还是简王的十三哥,异军突起。
当时他是储君热门之一,同时又是诸多明枪暗箭交汇的焦点。有自身的优势,但是劣势更大。
偏偏他把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同时也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有心人意识到,皇权最大的来源,在于大家都看不起的“贼刺配”身上。
这时,官家又说话了。
“朕身体欠安,难以视事,故朕请秦王临朝观政。朕病乏不能视政,就由秦王监国”
说完,官家猛地咳嗽起来,赵似连忙轻抚他的后背,李香药连忙端上一碗温参汤。
喝下后,官家惨白的脸多了一丝血色,他指了指赵似,“十三哥,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