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喑哑,一声喟叹仿佛从极遥远处而来,却暴露狰狞,降临了愤怒。无形中有什么在飞速地远离,充满惊惶,四周沉闷地像是爆发了深水炸弹却将气压都挤到了一起。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又像是什么划过青铜表面,将锈绿一点点剥落。
……
狂风中传来嗡声,远处隐约有巨大的灯斑在漆黑的水面上移动,片刻之后,呼叫声出现在船头左前方的位置。
“摩尼亚赫号请注意,摩尼亚赫号请注意,这里是长江航道海事局,请亮灯回复,请亮灯回复。”
甲板上,三副看向如雕塑般凝固的曼斯,在等他做决定。
而这位老教授盯着水面,沉默了几秒钟,低头看表,已经十四分钟过去了忽然间,这位执行部精英领袖的目光软化了,他忽然觉得累了。
“信号灯回复,接受救援,全部人员撤离。”他向背后挥了挥手,背影疲倦而佝偻。
雪亮的氙(音同鲜)灯在船顶打开,打出了三次短闪的光信号,这是求救信号。
曼斯面沉如铁,在转身想要返回船舱时,忽然听见船尾发出一声闷响。
他下意识掏出手电照了过去,船侧的救生艇边,酒德亚纪脸色惨白,正大口喘着气。
“亚纪?”曼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酒德亚纪吃力地把几乎和她差不多高的黄铜罐往救生艇上推,这东西在水中因为浮力的缘故并不显得多么沉重,可一旦离水就完全不同了。
“塞尔玛,救人!”曼斯惊喜地大喊,又破口大骂,“快上来,别管那个罐子了!”
酒德亚纪没有回答他,而是发出一声嘶吼,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黄铜罐推到了救生艇上,这才抬头看了曼斯一眼。她没有试图往救生艇上爬,一双纤细的胳膊扒着救生艇舷侧的绳索,虚弱得随时会被水流带走。但她的眼睛亮的慑人,曼斯愣了一下。
“教授,快带着罐子走!”她大声喊着,“那是叶胜抢回来的”
话音落下,她松开了绳索,用力蹬了一下舷侧,借着反冲力决然地钻回了水里。
没有犹豫,任凭船上的曼斯如何呼喊,酒德亚纪都不为所动,不回头。
因为有个人,在冰冷的海底等着她,曾面带微笑,给她最温暖的怀抱。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做到了叶胜最后的嘱托,所以她现在要回到他的身边。
上天仿佛听到了女孩的呼唤,在她最绝望也是最期待的内心里打开了一扇窗,投下了一缕光。酒德亚纪看到了叶胜。
在江面上雪亮灯光的映照下,那个从芝加哥大学赢回了与卡塞尔学院阔别了十年之久的‘金羊毛杯’的浓眉小子,此刻就像不会游泳的人,鼓着嘴巴狗刨地往上凫,在看到她时一下瞪大了双眼。
那是掩不住的惊喜,像看到绚烂的夏花,像十八岁的青春年少,是他们经年累月小心翼翼不敢说出的爱。
巨大的喜悦充满了心房,咕噜一声,叶胜嘴里冒出了泡泡。
酒德亚纪像鱼一样游过去,这个平日里看起来乖软的曰本女孩,一把捞住他宽阔的背,掰正他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