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人家企业后,陈、谢二人才得知情况有变。这家企业的董事长临时决定次日要出差一趟,所以如果广电中心要对他进行采访,就必须于当天解决了。
陈君毅将这一变动向孙主任作了汇报,孙主任当机立断,派摄像师立刻赶去与陈君毅他们汇合,让陈君毅在下班前完成对该企业的所有拍摄与采访。而这也意味着整个下午,陈君毅都不可能有任何的喘息了。
然而事情还偏偏喜欢成群结队地来,当他和谢雨花刚完成对董事长的采访时,叶晓梅又打来了电话,告诉他柳姐住院了。
“柳姐身体比我都好,怎么一下子住院了?”陈君毅问。
“买菜的路上昏倒在路边,路人打了120,直接送人民医院了。现在人已经醒了,我也去看过了,她说路上接到她老公打来的电话,没走几步就晕倒了。我问她她老公说了什么,她只是摇头,只是哭,什么都不说,也不知怎么了。你下班去医院看看她吧,楼层与房间号我发你手机上。还有,文轩我让爸去接了,晚上也睡在我爸妈家了。”
这真是个多事之秋啊,陈君毅挂了电话,在心里叹了一声。
“谁打来的电话,孙主任吗?”谢雨花问。
“不是。”
“出了什么事了,脸色那么差。”
“没什么,听说我家保姆昏倒住院了。”
“啊?好端端的怎么昏倒的?”
“不知道啊,下班后再说吧。”
陈君毅嘴上虽说不知道,心里其实已经想明白了。柳姐老公给她打电话,很有可能是跟柳姐说了蒋天杀人的事。不然还会有什么事,能对柳姐造成如此巨大的精神打击呢?
采访和拍摄还算顺利,收工后,谢雨花坐着摄像师的车赶赴约会,陈君毅则顾不上吃饭,打算先去医院看望柳姐。
当他按照妻子发来的地址,找到柳姐所在的房间,终于见到柳姐时,他被柳姐的苍老、憔悴吓了一跳。早上一起吃饭时,还面带红光的人,短短一天之内,就仿佛衰老了十来岁。那呆滞的目光,那死气沉沉的脸色,宣告着一个生命的绝望,一颗灵魂的寂灭。
陈君毅不想问,也不用问,他知道柳姐的心已经死了。
柳姐甚至没跟陈君毅打招呼,陈君毅坐在他身边她也没有感觉,但眼中流出了泪水,顺着沟渠般的泪痕再次滑落下来,滴在医院洁白的被单上,迅速化开了。
旁边的病友,一个与柳姐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妇女看不下去了,就转头对陈君毅说:“哭了半天了。听说是昏倒送过来的,后来因为哭得太厉害,又晕倒过一次,幸好在医院,又被救过来了。这阵子才缓和点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陈君毅冲妇人惨淡的一笑。
“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是她……我是她干儿子。”
“哦,干儿子啊。”妇人也没跟陈君毅多说,转回头又跟她自己的亲友聊了起来。
柳姐似乎被陈君毅脱口而出的这句“干儿子”感动了,麻木的冰封似的面容,似乎受了些人性的温暖,又有了些活人的神采。
“君毅啊,”她也终于说话了,“蒋天他……他……”
柳姐根本说不出口,医院里人来人往,她没有勇气跟陈君毅谈他儿子的事。陈君毅明白她想说又不能说的心思,便以一句“我已经知道了”作为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柳姐问。
“我是听我们主任说的。”陈君毅连公安局都没提,生怕让同一个房间的病友及其家属起疑。
“要吃点饭吗,我去买。”
柳姐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