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姐姐,你小心点——”
“哎。”秀秀满头大汗爬到离风筝最近的地方,抱着较粗的一根树枝,伸手将风筝拿过来,丢给下头的雀儿,正要下去,视线却忽然落在一根红绸上。
只见她送给崔道之的那枚玉佩,正静静地被绳子同那根红绸系在一起,挂在了树枝上,随着风轻轻摇动。
她愣了片刻,伸手将玉佩解下来,然后拉过那根红绸看,只见上头写着‘觅得佳婿,岁岁安康’八个字,底下落款——薛昭音。
雀儿在下头等了许久都不见秀秀下来,不禁喊了声,等到看见她安全落地,才放心,笑道:
“这风筝可真是会挑地方,听说月老祠的神树可是传言会保佑人姻缘,灵得很呐,你瞧上头全是红绸子……”
她喋喋不休说了许久,然而却见秀秀没什么反应,不禁停下,疑惑道:
“秀秀姐姐,你怎么了?可是方才爬树伤着了?”
雀儿仔细检查秀秀身上,看有无受伤的地方,却看见她手中多了一块玉佩。
“这玉佩是在哪里捡的?好漂亮。”
秀秀按住她的手,半晌之后才道:“……这里的桃花正开着,咱们去看看吧。”
雀儿点头,拉着她往不远处的桃花林去,只见桃花盛开,地上到处是掉落的花瓣,如红雪一般,风一吹,桃花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真漂亮。”雀儿丢下风筝,跑进桃花林深处,不久,便有清脆的笑声从里头传来。
“真应该叫爹娘都来看看这地方。”雀儿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开口,等发现秀秀没有跟过来,连忙往回走,猜想她如今正为薛昭音同崔道之走得近而发愁,便安慰道:
“秀秀姐姐,你别担心,那薛姑娘只是路过河州,并不会在这里长待,薛大人还要到长安去赴任呢,我猜啊,她不过在这里待两天就走,碍不着什么事的——”
她正要往下说下去,却猛然停住了。
“秀秀姐姐……”雀儿张了张口,眼中流漏出些许错愕:“你怎么哭了……”
秀秀一怔,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一手冰凉,她低头,望着手中的玉佩好一会儿,随即曲指,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里,道:
“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
崔道之此时正在千韵阁同人吃酒,主座上的齐宪宁看他喝得少,指着他对薛崇明道:
“你们不知咱们崔大人的能耐,号称千杯不倒,如今这才几杯,且远着呢。”
薛崇明面上不显,心里却对他这幅纨绔样瞧不上,心中暗暗思衬,若是他妹妹将来嫁给这样的人,他怕是当真放心不下。
自薛昭音发生那事后,他便对她与齐家的婚事不像从前般热衷,如今见齐宪宁如此做派,尤其是身边坐着个崔道之的情况下,两厢一对比,心中已然对两家婚事萌生退意。
“哦?原来崔大人有如此酒量,薛某人当真佩服,改日定要与崔大人一醉方休不可,来来来,吃菜,听闻河州菜乃是天下一大美味,我还没尝过呢,今日可是有口福了哈哈哈……”
话头很容易便叫他由崔道之转移到菜上头去。
齐宪宁面露不满,不过下一瞬,他便端起酒杯敬薛崇明一杯,然后一甩金丝宽袍大袖,抚掌笑道:
“河州菜确实美味,不过更美味的,却是——”
他挑眉,望向崔道之:“河州的美人儿,崔大人,你说是不是?”
崔道之点头:“齐大人说得是,河州美人名不虚传。”
崔道之身边坐着的歌姬适时为他将空杯添满。
齐宪宁笑着看这一幕,看了一眼薛崇明,道:“薛大人你不知道,光瞧崔大人身边这个美人俊吧?他如今家里那个比她还要俊上许多,比咱们贵妃娘娘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指着崔道之:“崔大人,可不要小气,改日可要拉出来给薛大人瞧瞧,就算是心肝,也要时常拿出来给我们大家观赏嘛。”
薛崇明一愣,崔道之有侍妾不算什么,可若是放在心尖上的侍妾……那就另当别论了。
崔道之道:“不过一女子,既然大人愿意,又有何妨?”
这句话一出口,薛崇明脸色稍缓,齐宪宁却变了神色,过了片刻,方才恢复如常。
待他们二人走后,齐宪宁一脚踹翻原本坐在崔道之身边的歌姬:“废物!”
歌姬连忙跪爬在地:“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滚!”齐宪宁一甩袖子,坐回座位上。
歌姬连滚带爬离开。
仆人端上热茶,也被齐宪宁摔了,赵知州上前道:“大人别生气,以崔道之如今的身份,薛家不会同他结亲的,大人尽管放心。”
齐宪宁冷哼一声:“那你告诉我,薛姑娘为何同他走得这般近?总不能是为了请教武艺和学问吧?”
赵知州一时语塞。
齐宪宁静默片刻,忽然道:“叫那两个监视崔道之的废物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成日里看出了什么?他不是愿意同那庶民丫头呆一块而么,如今怎么又忽然变了脸?可见他不老实。”
他心里有预感,崔道之绝对还做了别的事,只不过他和父亲不知道罢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懊恼道:“真不该听老爷子的,就该早点动手,便无今日之患!”
他如此恼怒,不但因为薛昭音,还有旁的事情,想到崔道之前些日子到总督府一事,他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他迟早会查出些什么。
若早动手也就罢了,如今薛崇明在这里,加上最近频频传来北方戎狄不稳的消息,万一陛下起了重新起复他的心思……
他猛地一锤桌面,眼底寒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