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之眉头微蹙,手指重新在腿上敲打起来。
半晌之后,他忽然开口打断薛昭音的话:
“薛姑娘,后日薛大人过来河州驿馆,我亲自送你过去。”
薛昭音一愣,很快,面上露出些许喜色,但她想到秀秀说过日后正是崔道之的生辰,于是道:
“迟一日去也成的,二公子生辰要紧。”
“不必。”崔道之淡淡道:“就后日。”
薛昭音只好点头:“好,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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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秀秀全然不知两人的谈话,今日天气暖和,秀秀在外头跑了大半晌,早已经薄汗岑岑。
回来瞧见崔道之在家,正与薛昭音隔着八仙桌对坐着,一人手里拿着一,不免一怔。
她这些时日忙着,连崔道之今日休沐的事都忘了。
秀秀挠了挠脑袋,想要过去同崔道之说两句话,但看到他和薛昭音坐在一处认真看书的模样,再看看自己怀里的衣裳,呆站片刻,还是选择回了东屋。
她心里急着攒钱,因此并没时间多想,只拿着针线坐在东屋门槛上干活。
忙活半晌,还差最后几件绣活没做完,秀秀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发现天已经黑了。
柿子树下正站着一个人影,她瞧不清楚,使劲揉了揉疲惫的双眼,起身走近些,才看清是崔道之。
想到后日就能给他一个惊喜,秀秀嘴角忍不住上扬。
“二哥哥,你在瞧什么?”
崔道之像是才发现她在家里,道:“在瞧星星,明后两日应当是个好天气。”
原来二哥哥还会看天象,好厉害。
秀秀忍不住兴奋起来,指着天上的星星道:
“二哥哥,你还瞧出来什么,那颗……”她指着北边一颗升起的星星,亮着眼睛问:“还有那几颗,连成一线,代表什么?”
崔道之抬头望过去,须臾之后,眯起双眼。
荧惑守心1,主大灾。
等秀秀叫他,他才收回视线,对她道:
“什么都不代表,瞧着好看而已。”
秀秀点了点头。
是挺好看的。
她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明日的事告诉他,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
这样才是惊喜呀。
她望着崔道之的侧脸,捂着脸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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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日午后将剩下的活干完,攒够了钱,顶着大太阳跑到西市,先找钱庄将散碎铜板换了一整锭银子,随后直往早先看好的那家首饰店里赶,看见那位脸熟的伙计便道:
“这位大哥,我来买前日看好的那块玉佩。”
秀秀进屋,才算觉得凉快了些,拿起袖子擦额上的汗珠。
伙计没想到她当真会来,不免有些惊奇地打量她两眼,道:
“钱呢?”
秀秀将银子拿给他瞧。
伙计验过银子,有些可惜地朝她身后抬了抬下巴:
“瞧,小姑娘,你来迟一步,你要的东西方才已经有人提前买走了。”
秀秀回头,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正拿着她相中的那块玉佩,放在阳光下欣赏,秀秀认识,那是河州有名的富商。
秀秀看向伙计。
伙计往后一退,忙道:“瞪我做什么,谁知道你当真会来买,你若要,跟那位爷讲讲价钱,兴许他还会卖给你。”
其实这家店里,还有别的玉佩,若是别人,这块没了,再买别的就是,然而那块被买走的玉佩成色最好,秀秀也不想拿一块差的去送给崔道之,于是还当真去找那富商去了。
伙计在后头啧啧称叹,这小姑娘瞧着娇娇柔柔的,没成想却是个倔脾气。
原本那富商不答应将玉佩让给秀秀,看到秀秀快要急哭,便道:
“成,你若再加五两银子,我便同意。”
秀秀咬咬牙,叫富商等着,跑回家从床下拿出爹爹留给她的箱子,从最底下取出五两银子来。
“爹爹,娘亲,我往后挣了钱再还回来。”
这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嫁妆,除非是有急用,寻常是动不得的。
秀秀蹲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合上箱子,往西市跑。
“没瞧出来,你这丫头,还挺有钱的。”富商不禁感叹。
秀秀也不多话,只伸出手:“玉佩。”
富商将玉佩扔给她,心满意足地走了。
真是个傻丫头,那玉佩哪里值那么多钱,也不知她是买给谁的,这么舍得下本钱。
秀秀拿了玉佩回家,夜里睡觉都捂在怀里,深怕丢了。
她侧躺着,眼睛看着小门,幻想着明日崔道之收到玉佩会多么高兴,忍不住在被褥里无声地笑出来。
时间过得真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