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爷走在西街的大道上，身后跟着福禄斋的二掌柜刘万山。</p>
此时已近晌午，他们一路走到菜市口，打眼瞧见挂着高高牌匾早点铺，“赶早饱”三个漆亮油新的大字在烈日的照耀下光斑灵跃。</p>
刘万山低声一笑，俯在程爷身边说：“这早点铺的名儿可真有趣！”</p>
此时早过了吃早点的时段，铺子里只有胡氏守着一锅热粥，以便街坊们来不及做饭，可以直接来打几碗粥端回去上桌。</p>
今天刘娟儿自告奋勇做午膳，胡氏闲来无事，正与红薯和小葱亲热地说话。</p>
“婶儿，昨天那婆子真有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p>
“哎呀，红薯，你别说了，太恶心了！我就看了一眼都吃不下饭了！”</p>
“那是你娇气，我就没觉得吃不下饭，我还吃两碗呢！”</p>
胡氏轻笑着将小葱搂在怀里“瞧你娟儿姐姐说的对吧？饭前便后要洗手，做啥事儿都要讲究干净，不然迟早有脏东西吃进嘴里，闹坏你的小肚皮！”</p>
程爷和刘掌柜漫步走到早点铺前，刘掌柜一步上前，满脸笑容地胡氏拱了拱手“东家娘子，近日可好？”</p>
胡氏呀了一声，愣愣地看着程爷，双手不自觉地开始整理衣衫。</p>
红薯抬起清秀圆润的小脸，好奇地看着这两个衣着不俗的客人，眨巴着眼睛接口道：“两位爷，咱现在没得早点卖了，您二位要来碗解暑的绿豆粥吗？”</p>
“这也是您家小儿小女？”程爷对胡氏抚须微笑，踏进铺子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刘掌柜两手下垂站在他身边，身子微微呆在三寸开外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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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葱踢蹬着小短腿端来一壶凉茶，十分规矩地放在程爷面前。</p>
“您喝口茶！绿豆粥就咸菜，只要三文钱，可便宜可好吃了！”小葱忽闪着一对黑葡萄似地大眼睛，顶着两个小酒窝甜甜一笑。</p>
胡氏尴尬地将两个娃儿搂到身边。抿了抿头发。柔声笑道：“这不是咱家的娃儿，我当家的见他们没爹没娘的怪可怜见的，就让他们在铺子帮忙。”</p>
程爷微微点头，一脸赞许地笑道：“东家宅心仁厚，值得称赞！”</p>
胡氏让红薯去院子里给树强传话，又转身招呼程爷和刘掌柜喝茶，她认出刘掌柜是那次提着礼盒来请虎子去上工的中年男子，心里越发没底，便捡起抹布假装擦桌子，想问程爷有何来意。又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开口。</p>
程爷见她眼神闪烁，便对刘掌柜轻微地抬了抬下巴。</p>
刘掌柜满脸堆笑。拱着手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们东家听说您家家主和长子以前是北街点心作坊里的大师傅，当时那作坊里产出一种点心叫含笑酥的，您可还记得？”</p>
“嗳！是有这么回事。也不是啥大师傅……”胡氏从抹得透亮的桌面前直起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刘掌柜“不知道您二位这是来……”</p>
刘掌柜一脸和气地笑道：“咱东家的点心铺福禄斋您可能也听说过？那可是名满京城的老字号啊！我们爷最是喜欢四处搜罗新鲜的点心配方，积良成佳，再用以改善咱铺子里点心的口感！这含笑酥的方子。我们爷可是十分感兴趣呀！”</p>
胡氏惊讶地将抹布双手拧住，期期艾艾地问：“您这意思是？是来要咱的方子是么？咱确实也用不上……”</p>
“嗬！瞧您说的！咱福禄斋哪能白要人的东西！”刘掌柜一拍大腿，白胖的圆脸笑成了一团软蛋“程爷这是要来买您的方子！价钱好说，随您开口！”</p>
“这是咋了？哎哟！您咋来了？”刘树强一脚踏进铺子，打头瞧见程爷和刘掌柜正坐着喝茶，忙扑打两下身上的衣裤，憨笑着迎上前去。</p>
胡氏一脸难色地将他拉到一边，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明了程爷的来意。</p>
“这……”刘树强本以为程爷是随口说说哄小娃儿的，没成想竟真的要买方子。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p>
答应了吧，虎子那关过不去，那小子最爱犯拧，若知道爹娘答应这等事，指不定要怎么闹呢！要是不答应吧，他还真不太好意思就这么驳了程爷的面子，再说，那点心方子现在也用不到，难道还嫌钱烫手？</p>
刘树强正一脸纠结地对程爷和刘掌柜让茶，刘娟儿围着小围裙，甩着小湿手蹬蹬地跑进铺子里，见程爷来访，眼前顿时一亮。</p>
“程叔！你咋来了！”刘娟儿高兴地一甩辫子，几步跑到程爷身边。</p>
程爷见了她也十分开心，指着刘掌柜说：“这是咱福禄斋的二掌柜，你叫他刘叔便是，怎么？不欢迎我来呀？”</p>
刘娟儿忙摇了摇头，将小手在围裙上擦擦，一脸甜笑地说：“刘叔好！不知道您二位来，也没做什么好菜，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吃顿便饭？”</p>
她心知程爷肯定是来谈买点心方子的事，此时若不把人给稳住，让爹娘一口回绝就糟了！那可是钱呀！以后生意想做大，多一文钱都是好事！</p>
胡氏和刘树强见刘娟儿已经开了口，便也扯着嘴角邀程爷和刘掌柜随便吃一口。刘掌柜面带几分难色，正想开口拒绝，程爷已经抚须笑道：“好！那就吃一口！我还记挂着你娘做的米粉蒸肉呢！”</p>
“那您可尝不到了，今儿是我做饭！”刘娟儿一脸的色地拉起小围裙转了一圈“程叔也尝尝我的手艺，不好吃可别见怪！”</p>
胡氏暗中瞪了刘娟儿一眼，嗔怪地点了点她的小脑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