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秦夜泊伸出右手,双指按在左手手腕上,感觉不到脉象有所反常,便收了手。
沐清歌回头瞥了一眼,道,“这毒蛊,从脉象上是感觉不出什么的。”
论起蛊术,沐清歌是一绝,恐怕就算在传说中的苗疆,她也算得上是高手。
“还是说……”沐清歌目光流转,最后落在茶杯上,“你怕我的蛊还不够毒?”
“或许还真不够。”只是不知这毒,比他短刀的毒如何。“这蛊也下了,清歌要与我叙旧,叙些什么?”
至于十七分坛,到时再议。
一时的冲动让他上了鬼门,自然是耽误不少时间,那也无妨,若是没有走这一趟,才是让秦夜泊后悔的。
“夜泊哥哥,打算什么时候走啊?”沐清歌眼中带了一丝慵懒,拢了自己的衣衫。
“邀我来,这便赶我走?”
“那好啊,”眼下早已是深秋,屋内烧了炭还是觉不出冷的,沐清歌披上狐裘,“你随我来。”
鬼泣山深处,草木早已枯黄,时不时刮起的风卷着枯叶吹过。连绵而起的山崖,当真是险地,所说鬼门九百年不倒,也亏得鬼泣山吧。
“我也乏了,这次便不叙旧了吧。”沐清歌拢了长发,“下次再叙?”
秦夜泊垂眸,“好。”
鬼泣山是险地,秦夜泊自然是走不出,更何况到深夜。
终归还是没有下得去手,那蛊,是怕她自己会后悔,后悔杀了他,亦或是,后悔没有杀了他。
那年的事情是沐清歌的梦魇,也是秦夜泊的梦魇。
每一个人背后牵扯的事情都那样多,秦夜泊若是像秦青岚那般有心计,说不定早就发现了什么。
想到秦青岚,秦夜泊暗自打定主意,自家亲生哥哥,自然是要拉入冥灵教的。
见秦夜泊想的出神,沐清歌叫了他一声,“秦夜泊,你还不走?”
再不走,沐清歌已经稳不住自己的心了。
秦夜泊不是不想把当初事情的细节告诉沐清歌,只是没有证据,所有的只是推测。其实七年前就该说的,那时候沐清歌年仅十六,秦夜泊又怕除了恨,沐清歌什么情绪都不会有了,与其那样,倒不如让她来恨自己,至少她若想复仇,还有执念。
有执念,便不会放弃自己的命,即便是要杀了他,他不死,沐清歌也不会甘心就这样选择死。
冥灵教的几个长老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秦夜泊只是二堂主,就算有青衣的支持,也还是个二堂主,秦夜泊动不了他们的。
秦夜泊如何不想给沐清歌一个交代,只是没想到七年,秦夜泊仅仅是二堂主,而沐清歌是鬼门门主。
拉回思绪,秦夜泊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和沐清歌保持了几步的距离,“既然下了逐客令,我走便是。”
当初秦夜泊给沐清歌指了鬼门一路,也是考虑过的,沐清歌的父亲与鬼门有些渊源,若是秦夜泊所料不错,她父亲曾在鬼门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天色昏暗,秦夜泊与沐清歌隔了几步距离,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等,秦夜泊,你说,为何我父母都是因你而死,而你却还活着?”
良久,秦夜泊开口答道,“我活着,等你来杀我。”
这八个字在沐清歌的心头,掷地有声。
当初能做到那般绝情,如今又何必如此对她。
说到底,发生了七年前的事情之后,沐清歌和其他人不一样,但又有一样的地方。她和其他人一样,沐清歌心狠手辣这一点确实是事实,哪怕说她心如蛇蝎也不为过。
沐清歌用蛊,不知在多少人身上试蛊,多少人家破人亡都是因为她,多少人被蛊术折磨得一心求死,而沐清歌偏不让他死。她一向清楚自己想做的是什么,喜怒无常也罢,未必能有事影响到她。
除了秦夜泊。
哪怕是七年未见,哪怕是七年之前的债都是秦夜泊欠下的,如今见了这一面,还是能多多少少扰乱沐清歌心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