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到底要把谁推到相位,外人无从揣测,也许只有吴宁可窥一二。
不过,选谁是后话,当下之急则是,老太太探视狄仁杰求问宰相人选,向群臣百官、各方势力传达了一个明显的讯号,那就是:
人选未定,而且,不是豆卢钦望!
对此,豆卢老爷子还真没多大不愿意。
说白了,武则天时期的清流名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几经浮沉,大起大落。
没被来俊臣冤死在牢中,也受过世家门阀、武党权臣的打压迫害。
所以,早就“看破红尘,荣辱不惊”了。
话说回来,能保持初心,依旧为国效命,就已经算是厚德君子了。有几人能像狄怀英一样,百折不挠?女皇虐我千百遍,我待女皇如初恋的呢?
所以,武则天不想选他,豆卢老爷子反而心中暗喜。
谁知道那宰相座下有没有钉子?又能坐上几天呢?
当他的秋官(刑部)尚书不挺好?起码安稳,不容易被殃及。
不过,豆卢钦望也有点纳闷儿,老爷子心说:“不选我,选谁呢?难道是魏元忠?”
“也不应该啊!魏元忠这回突厥之乱折了长子,又屡建奇功确实有资格拜相。”
“可是,这是个急缺啊,也就是着急上去扛担子。魏元忠北方的战事还在收尾,一时半会回不了朝,也就没法立马上任,与时局不符。”
“那会是谁呢?难道真如狄胖子所愿,把张柬之拉回来?”
老头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女皇的心思,难猜!
索性不猜了,豆卢钦望懒得费那个脑子。
正好与岑长倩约好了,今日处理完公务,二人一起去狄仁杰家里探病。
到时,让狄怀英去劳这个神也就是了。
豆卢钦望这么想,可是有人不这么想武三思。
武则天选相,最急的就是他。
不信你看嘛!关心相位之争的就那么几搓人,李显、李贤,外加武三思、武承嗣。
如今,武承嗣心知自己多年夙愿即将成真,最需要的不是朝中多一个亲近的宰相,需要的是稳中再稳。
武承嗣深知老太太的秉性,这个时候,你就老老实实眯着就完了,千万不能出来搞事情。
否则,惹了老太太不高兴,她能让你一朝上位,也能分分钟将你打入深渊。
所以,这一次,武承嗣不争了,乖乖当鹌鹑挺好。
而李家那两位
呵呵,他们想争,只是不用他们争。
谁让人家姓李呢?有天然的主角光环,根本不用亲自下场,狄仁杰、岑长倩、豆卢这些人会很“周到”的帮着他们运作。
就比如,狄仁杰都快去见先帝了,还举荐了一个张柬之出来一样。
那兄弟两个,只要坐等其成就行了。
唯独武三思,他是既没有清流名臣帮着主持大局,也没有太子之位加持,想在这个朝中接着混下去,只能撸袖子自己上了。
武三思啊,这几天愁的头发都白了,脸上的褶子也深了不少。
怎么办呢?
前有文会,老太太要借机安抚百官,把武承嗣推上位。
后又有宰相之争,让人遐想连篇。
烦心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可把武三思折磨坏了。
所谓力有不歹,说的可能就是他现在的情形。
一边恼怒平时没有多多网罗能人贤士,临阵抓瞎。
一边则是在有现的资源之中,苦苦搜罗可用于破局的力量。
可是,想来想去,手里也只有一个宋之问可堪一用。
今日,正在厅中烦闷,琢磨着选相之事,正好看见他那个宝贝儿子武崇训,拎着个鸟笼子,吊儿郎当的从厅中经过。
武三思正愁无处宣泄呢,立时眉头一立,把火气发在了武崇训身上。
“站住!!干什么去?”
武崇训提笼逗鸟儿,身都没回:“小幺儿嘴馋了,我去城外,与它捉几条鲜虫。”
说着话,还一脸笑嘻嘻地逗弄着笼中飞雀。
与小鸟对起话来:“怎么样啊,小幺儿?本公子对你可谓无微不至了吧?”
武三思:“”
本来就一肚子火,见儿子这般不成器,武三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瞪眼冷喝:“你这不孝逆子,整天就知玩物游荡,怎么就不知道长进呢!?”
“嘿嘿。”武崇训一声陪笑,终于给了武三思一个正脸。
“有您这么位高权重的爹比着,那孩儿我怎么长进也显不出来啊!”
“您说对不对?”
“你!”武三思气的脸都白了。
可是俗话说的好,对付老子,孩儿自有妙计。纵使武三思在外面权盖百官,可是在儿子面前,呵呵
武崇训有一百种方法让武三思北都找不着。
“那什么,我溜鸟去了哈,您老继续位高权重。”
说着话,就要开溜。
看着武崇训的背景,武三思有点哭笑不得。
作孽啊!!宝贝儿子这么不成器,那还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惯出来的。
摇头苦叹:“算了,由他去吧!”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
“站住!”高声叫住武崇训。
这回武三思追了出去。一脸狐疑:
“你这几天不是不是在用功吗?不是要和穆子究比试数术吗?”
结果,武崇训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不比了啊!”
“什么!?”武三思瞪了眼,“怎么就不比了?”
武崇训耸肩:“因为比不过呀!”
“比”武三思差点没噎死。
指着武崇训,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
“我”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特么也太不着调了点,说的好好的,怎么就不比了呢?
“死心吧,爹!”
武崇训一点没把老子的怒火当回事儿,苦脸回身,好言道:“那穆子究简直就是个畜生,咱们爷俩绑一块儿,也比不过他。”
“又何必在文会上自取其辱?”
武三思一愣,“什么意思?”
武崇训没办法,心知三言两语也打发不了自家老子,只得把那日去怀仁坊李宅的事情与武三思细说。
与此同时。
梁王府外的长街上,行来一位菜农。
麻衣蓑肩罩住身形,宽沿斗笠亦掩盖容貌,挑着一担时蔬果品,风尘仆仆地朝梁王府而来。
门前卫士一看,哪儿来的莽撞村夫,急忙拦下。
“干什么的?梁王府邸也是凡人可闯!?”
菜农被拦下,急忙赔笑:“军爷误会,军爷误会!小的有多少胆子也不敢擅闯王府啊!”
一指肩上果菜,“小的是给府上送菜的。”
“送菜?”侍卫凝眉。
这汉子弯腰塌背,毕恭毕敬,倒不像什么奸人。
再加上肩上的菜品,更是信了七分。语气略有缓和,“懂不懂规矩?送菜的走后门。”
“懂懂!”汉子忙不跌地点头。
“只不过”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小的一进城,就接到家中来告,吾妻难产,命在旦夕,家里叫小的速归。”
“可是可是王府的菜果,小的又不敢耽搁,只得冒昧走个正门,图的是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