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小声和旁边人嘀咕了一句：“穷鬼，一身补巴巴衣服，估计饭都吃不上了，还买糯米。”
林静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
肖清荷的眼神也冷了下去，早就听说这时候供销社、食品站、粮站等国营单位的员工脾气很坏，真正感受过，才知道他们的态度真的很招人恨。
要是换了几十年后，做服务行业的，谁敢这么拽？
肖清荷抿了抿唇，大声说：“妈妈，穷鬼是什么？那个奶奶为什么要说我们是穷鬼？”
赶场的日子，来粮站买粮食的人还是很多的，听到肖清荷脆生生的话，就都看了过来。
这年月，家家户户都穷，也只有少数吃公家饭的，手头上才有点宽裕。因此，这一声“穷鬼”，几乎是把所有人都囊括进去了。
一个同样满身补丁的小年轻走了过来，敲敲桌子：“大妈，你看不起咱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怎么的？”
被那么多人看着，中年妇女哪里敢承认？
她梗着脖子道：“她们买不起米，还想讲价，我就说了句爱买不买，穷鬼我可没说过。”
“你撒谎！”肖清荷清凌凌的看着她：“我都听到了，你跟旁边那位奶奶说，穷鬼，一身补巴巴衣服，估计饭都吃不上了，还买糯米。”
肖清荷一字不差的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瞬间就让周围的人同仇敌忾起来。
旁边一位大爷说：“这么小的娃子，可不会撒谎。你这婆娘心肠真是黑透了，脚上的泥巴才洗干净几年，就看不起咱们这些泥腿子了？倒回去十年你说说看。”
中年妇女打了个哆嗦，十年前她要是敢看不起穷苦农民，怕是得被抓去游街了……
想想那个时候的疯狂，她的脸色都变白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中山装，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人们七嘴八舌的将中年妇女的恶形恶状形容了一遍。
男人狠狠的瞪了中年妇女一眼，转身对林静说：“这位同志，我是粮站的站长张国华，对不起啊，我对粮站的员工思想教育得不够，让他们犯了错误。”
他扭头威严的看着中年妇女，沉声道：“杨翠花，还不给这位同志道歉！”
杨翠花瑟瑟缩缩的站起来，低着头，声如蚊蝇：“对不起……”
肖清荷揉揉耳朵，说：“我家猫都比你声音大。”
对于这样势利眼儿的人，肖清荷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
张国华瞪着杨翠花：“听到没有，人家小同志都没听见，有力气说闲话，没力气道歉吗？”
杨翠花的脸乍红乍白，闭着眼睛大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人。”
张国华沉着脸说：“你闭着眼睛，跟谁道歉呢？”
林静脾气好，见那位大妈又羞又臊，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也就心软了，连连摆手，说：“算了算了。”
张国华哼了一声，说：“你这态度不够端正，看在这位同志原谅你的份儿上，其他处理就算了，回头给我交一份检讨上来。”。
他转身，换了个笑模样，说：“到底是我们职员犯了错，这样，我做主，同志今天要买什么，我给你打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