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子慌了手脚。
这雀儿,平日里打她辱打,她都不敢反抗,今日是怎么了?王妈子心想,只觉得后背一阵阵泛冷汗。
“王妈子,我的卖身契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乃南府之后,这还能有假?!”雀儿艰难地从怀里抽出那张卖身契,猛地一丢,丢向了人群。
人们接了后,立刻找寻识得字的人。
“是的,南府的人。”一人看了看后,肯定了雀儿所说的身份。只是那上面只说了是南府的人,并未说是南府的小姐。
“你若真是南府南将军的后人,是南府的大小姐,虽说这南府如今全无当年南大将军之威风,但家风应是在的。你这丫头此前怎得畏畏缩缩?全无南府气概!”
说到这,王妈妈冷笑了一声,伸出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昔日南府大将军威名赫赫,他的孙女却跳井自杀?!你骗谁呢?!”
“对啊,雀儿,你跳井,我们可是都看着的!”
“我看啊,也许这雀儿的确是南府将军的后人,只不过吖,这后人一代不如一代”
“就是,就当她是真的罢了,只是自她父辈那一代便是窝囊废,沦为罪臣,到了她这一代,在这花楼里长大,这嘴皮子胡说八道,嫁祸于人,也是有的。”
几个姑娘帮衬自己的妈子,落井下石。话虽然难听,倒也有道理。
一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目前的局面其实已经超过了雀儿原先的预计,她本没想着人心会如此之黑的,会将她的身份都能睁着眼抹黑。一介罪臣之后,又是花楼长大的小姑娘,要跟偌大的金满院相抗衡,实在是太难了。
雀儿听了后,嘴角扯了扯。
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伴随着那电闪雷鸣,如此悲凉,却又如此坚强。
“昔日,你打我,辱我,我的确不敢反抗,只因我是罪臣之后!你如何对我,均是君主对我府的惩罚,雀儿都受着!雀儿害怕,是害怕有辱我祖上南大将军忠义!君要臣受罪,臣必甘心受罪!”
“我自尽,是我不愿成为胯下玩物,又不能不听君罚,只能自尽!对,我害怕,我是很害怕,我从六岁养在你手里,唯唯诺诺,我并无南大将军之魄力。”
雀儿的声音所带有的那种说不出的气场,让周围的人安静了下来。
“但是,你戕害我主!不护主,是为不忠,无护夫,是为不义!我南飞雀再害怕,也绝不做那不忠不义之人!”
这句话说出口,雀儿的嘴角淌出了血,她竟因为太过愤怒(www.ibxx.com),将嘴巴都咬破了,被打手踩着的头努力地想微微抬起,却抬不起。
可雀儿的目光,如当年她爷爷射向战场敌军首领的箭,刺向那老妈子,吓得老妈子一阵胆寒。
“今日,我南飞雀以我南府祖上,以我祖父南大将军威名!以祖宗牌位的名义,我南飞雀起誓!若你害死我家公子,我定会不惜豁出性命……不惜性命……”
说到这,雨水再一次灌入,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身体因为本能的害怕,而在地上疯狂地哆嗦着。
年仅十六岁,来花楼后从未反抗过。那王妈子没说错,她的确没有当年爷爷南大将军的魄力,本就女儿身,娇滴滴地长大,性子也软弱得很。
她是害怕的,这种害怕哪怕在她强烈的想要掩饰的心态下,都还是掩饰不了,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可此刻的她,又是无所畏惧的,她心里明白,她自己可以自尽,但绝对不能不护主。既然已经被林公子赎身出来了,那便对朝廷的罚,做了一个了断。
惧怕和恐慌,坚定和勇敢,这几种矛盾的情绪将雀儿死死地裹住,雨和打手们踩着的力道,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她就这么一字一句冲着王妈子喊着,南府这二字一次又一次从她的嘴里出来,一次又一次地给予她力量。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问王妈子要解药,救公子。
“拖走!”王妈子不耐烦了,更多的内心开始畏惧了,她冲打手们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