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枝枝姑娘在花楼混得如鱼得水,甚至已经存上了赎身钱却也没有离开。
“你想跳井吗?”枝枝姑娘走到雀儿的身边,直截了当。
雀儿不说话,只是看着林见秋的衣服。而枝枝也看了过去,林见秋的衣服与寻常小厮的一样,在太阳底下晒着。
枝枝拿起扇子扇了扇,扇子上都是胭脂粉的味道,这种味道挥之不去,当她在街上走的时候,哪怕从来没有光顾过金满院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人,也立刻能通过这股子味道,骂她一句骚娘们儿。
甚至,连走路的姿势也变成了只有骚娘们才会有的仪态。
“你喜欢林公子。”枝枝姑娘不用雀儿回答,说完这句后笑了笑,笑容肯定。枝枝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我是说,你来这里之前,我听人说你是许配给了一位公子。”雀儿转过头,问道。
枝枝姑娘愣了愣,她挥动的扇子顿了顿,随后转过头看了雀儿一眼:“这都四年前的事儿了,是的,姓许。江南人。”
“你……他……”雀儿不忍心往下问。
她刚来这的时候,正好赶上枝枝到了接客的年龄,也就先她这般大小。那段日子,枝枝天天哭,哭得肝肠寸断,好几次寻死觅活都没死成。
半吊子气的时候,嘴里喃喃念着:公子,公子,我对不起你。
可见情深意重。
“他后来还来光顾我呢。”扇子再一次扇了起来,枝枝姑娘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仿佛说着别人的事,一阵风吹过,她喃喃地念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谓伊人,随风而去。”
以前是大家闺秀来着,是那在水一方的纯净少女,不是骚娘们儿。
“那……”雀儿不敢想当时的场景,有多么尴尬,枝枝又是不是会痛哭。
“蛮好的呀。”枝枝弯腰,将椅子旁边的花摘下一朵,迎着太阳举了起来:“雀儿,不管我们以前是谁,一旦踏入这,哪怕赎身后,也都是下贱之人,不会有男人真心爱我们的。”
说着,她将花丢到了地上,脚狠狠地踩了下去,用力地摩擦了一番后,抬起脚。
漂亮的花变得烂碎,不堪。
“多赚钱,多存钱,你父亲跟我父亲一样,还在边疆吃苦呢。今年我托人带去了好多钱财,我父亲拿着这些钱财买通了那边的小吏,他不必去酷寒之地建城墙了,而是调到了后厨当厨子,风吹不着,日晒不着,还能吃到剩饭剩菜。”
说着,她将手中的扇子递给雀儿。
“你的父亲还在建城墙吧,年纪大了,若你不多赚些钱,怕是熬不了两年,会死的。你记住,能给我们钱来睡我们的,都是恩人。是你父亲脱离苦海的恩人,我们只有这条路呀。”
雀儿良久良久没说话,而枝枝也举着扇子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刻,许不过几声叹息之后,雀儿闭上眼睛,接过了她的扇子,一行泪从她脸上滑过。
“若是疼,想喊就喊,想抓就抓,男人就享受这个,尤其是刘公子,我服侍过他。虽然刘公子有狐臭和脚臭,也有些口臭,但是人还不错,挺温柔的,最重要的是够大方。对了,完事儿之后别不要意思,多要些钱财。”
枝枝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云过,忽渐雨。
这夏天的雨,颇多,淅淅沥沥的,夹杂着暑气,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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