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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凤求凰 于晴 更新时间 2019-09-08

 一个月后——官道上尘土飞扬,一辆小马车缓缓驶近官道旁延着树木搭起的茶棚。

“爷儿,要来壶茶吗?”店家从棚内探出头来殷懃问道。

“好啊,就来壶凉茶吧。”车夫是个驼背的老头儿,脸上的皱纹朵得比北方的花卷还可怕,更可怕的在他两腮涂得红红的,像要证明其实我不老,我很年轻。

他半瞇着白色的眼珠,往茶棚望去。近冬天的午后茶棚人不多,零零散散分坐在四周,多是赶路人;有读书人、商人、工人还有女人……他眨了眨眼,很惊讶在这种地方瞧见年轻的女人。

“茶来啦!”店家送茶来,老头儿没下马车,直接接过托盘,递给店家铜板后,便径自倒起茶来。

“爹,敢情您是忘了小儿我还在马车内渴得要死?”车幔被掀起,露出一张年轻的黑脸。

“嘿嘿,你爹不争气,才五十出头,就忘了还有个儿啊。”老头儿将茶壶交给儿子,随即轻啜一口茶,喷了出来。“这是什么茶!”他叫道:“店家、店家!你这是什么茶……”

“别闹事,老爹。”黑脸小子倒是随遇而安,咕噜噜地灌下好几口。“茶棚卖的茶只是解渴,你就当是喝水就好,要是砸了这一回,我虽是你小儿,也救不了你啦!”

老头儿闻言倏然一惊,立刻忍气吞声地喝下口。

他们的对话引起茶棚内几名赶路者的注意。好奇地往马车望去,注意到老头儿奇丑无比,儿子虽脸黑,却也眉清目秀。有人的颈子伸长了点,瞧见黑脸小子的身后彷佛有一具棺木。

“秽气!”立刻有人低叫,将脸撇开。

“我瞧他们像是有底子的人,极有可能是江湖人。”

“这倒是,你注意到了没?那老头儿的背瘤大得可怕,竟也能将背挺得像竹杆似地,不是神功是什么?”

“噗”地一声,黑脸小子及时将茶水喷向车内的棺木,才免于老头儿一身湿。

老头儿的双腮似乎变得更红,连眼眶都布满血丝。

“老爹,你什么时候练成神功啦?”

“死儿子,你给我住口!”老头儿随即放大声音道:“咱们这一回可真好运,布下天罗地网,总算抓到他了。”

“是啊是啊,总算抓到他了。”黑脸小子附和道。

“抓到他的时候,你老爹我先赏他两个巴子,害得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知道的,要不是他,我不会身在地狱多年啊。”

“是啊是啊,老爹做得好。”

老头儿瞪他一眼,正要开骂,发现黑脸小子的视线落在茶棚内的年轻女子身上。他顺着望去,瞧见那名女子是闺女打扮,没有江湖味儿,她的衣服……“天,廉价货,没有眼光,究竟是谁建议她穿成这样的?”

“不会啊,我瞧得挺顺眼的。”

“呸!她怎适合这种没有颜色的衣服,腰带要垂坠饰,最好是纯金打造的,走起路来会叮叮咚咚地作响,就配她这样的大美人儿……”

“叮叮咚咚地好警告你有人来了,是不?”

老头儿心虚地哼了一声,又瞧见方才在隔桌一直在偷窥她的几名彪汉忽然往她走去。

“天,不会吧,我就知道红颜祸水,人长得这么美只会生事……”出于本能,老头儿立刻要跳下马车。

“老爹,你想干嘛?”

“去救人啊!”

“凭你的功夫?”

是啊,凭自己的功夫确实不如她,要救人可能倒头被人救,那多丢脸啊。

“出了意料之外的事,那……咱们该怎么办?”

黑脸小子忖思了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老爹,那个姓聂的治不好你,我们就拿他家人开刀,这个人你确定是聂家人吧?”他高亢尖锐的声音终于引起那年轻女子的注意。

“是……是吧!”老头儿的心怦怦跳着,答道:“我特地查清楚了,聂家老八在松竹书院教书,我正是在往松竹书院的路上发现他的,人丑得紧,又戴着个面具,是不?”像要证明,他拿出打造精美的半面面具。“嘿,现下他躺在棺木中哩……”

接下来老头儿说什么,她已经没有再听了。耳畔轰轰作响“棺木”二字——那个面具确实是聂渊玄所有……棺木、棺木……那表示什么?

“小美人,陪大爷喝喝茶,好不好?”几名江湖大汉涎着笑逼近她。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就不要冲动地离开他啊!

“小美人,爷儿在说话,你是没听见还是耳聋……”伸手欲抓住她的柔荑,她挥开衣袖,连眼也不望他的,低咆:“滚!”

大汉被她运气飞震撞上树干,黄叶一古脑儿地落下。

“我的天、我的天啊……”老头儿才一眨眼就见她闪到眼前,结巴道:“姑娘你有何事?”

“里头是朝延命官聂沧溟的八弟聂渊玄?”童音一冲起来,老头儿的头皮就发麻。

“里头就算是天皇老子也干你何事……”还没说完,就见她伸手探来,欲掀车幔。

老头儿该出手的,但因为惊惧过度而胆怯,黑脸小子“啐”地一声,连忙双掌击向她,连她的衣袖也没碰到,即“啪啪”两声,被打了两巴子。

她钻进车内,眼里只有那具半掩的棺木,左边似有人也有淡酒味,她没有搭理,扑前看见棺木内确实躺着聂渊玄。眼前为凭的事实狠狠地挖裂她的心肺,让她痛得眼花了、再也瞧不清了。

“怎么可能……”她不成声。才短短一个月啊!他怎会……怎会……有劲风逼至,她直觉翻掌要挡,突然又收起掌势。她还在挡什么?他死了,死了,还有什么好挡的?十年来,她的心里一直有他,没有想过他会死,如今他死了,她还挡什么?

原掌势已收,任由对方打下,心底又突起一个念头——没有报仇,她不甘心,立刻要挥化来势汹汹的劲风,但为时已晚,来人双掌一气呵成地将她打进棺木之中。

“快!”

“封棺!”

“迟了咱们全完蛋啦!”

有人迭声叫道,她要出掌打碎棺盖,又怕伤及他的身躯,短短一念之间,棺木已然合上。

棺木之外,众人满身大汗。

“不……不会有事吧?有没有呼吸的空间?”老头儿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点你就不必操心了。”始终躲在马车内的一名男子望着自己的双掌。没有料到会毫不费力地将她抓住,他一直以为这个计划破洞百出,她怎会不察呢?“明明方才她可以回掌挡我,为什么不挡?”他喃喃自问。

老头儿抚着胸口,爬回前头的车位,咕哝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啦,你不能先走,就待在这里头,我怕……我怕又出了意外……”他要驾马车,却见茶棚内每个人都在瞪视着这里,有名读书人张大眼睛瞪着他,眼里充满恨意,他立刻傻笑:“嘿嘿,各位不必介意,她与咱们有仇,有仇报仇是理所当然,谁再看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珠!”

语毕,他起鞭抽马,马车立刻在官道上奔驰起来,经过那名大汉时,老头儿哼了一声,将指尖铁珠弹到大汉的笑穴。

“你真过分!”黑脸小子爬到前头来跟他一块坐。

“什么过分,敢调戏良家妇女的都该死!啐,那是什么死人脸?这种脸也有人会调戏,连点妆也没有上。”

“哎,她素颜也美啊,何必在脸上添什么胭脂水粉呢。如果她没有人要,我倒不介意娶个妻大姐!”

“去!你等八辈子也等不到……”一思及她躺在棺木里,就浑身发毛。“我的天啊,我真的做了,我的天啊,她一定会报仇的,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马车愈驶愈远,总在官道的转弯处消失。

茶棚内人人面面相觑,良久之后,一个细微的声音冒出来:“咱们要不要去找捕快?”

“要找!”读书人悲愤交加地泣道:“而且还会有画像,我将那老头儿记下了,他竟然敢害死咱们书院里的八师傅!咱们学生绝不会放过他的!”

※※※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翩翩兮……四海求凰……像中蛊般,彷佛有人不停地在她耳畔低吟。

会是谁?这世上懂得她的心思。

“该起来啦,练央。”

她微微呻吟,张开无神的黑眸。

“作恶梦了吗?怎么流泪了呢?”温热的大掌如春风拂过她的脸颊,她定晴一瞧,张大圆眸。

“你没死!?”童音又惊又喜。

“我怎会死呢?”他温笑。

“难道是梦……”话才说完就发觉自己躺在他的大腿上,身上盖着薄被,丝绸的布幔遮去床外的光景。

她翻身起来,顿觉自己体内失了气,全身发软。

“你……你没事吧?”他及时抱住她软下的身子。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不顾自己突然失去功夫,急迫地扫过他的面具、他似无恙的身体。“我明明记得你躺在棺木之中……”

“躺在棺木之中不见得一定要是死人。”聂渊玄温柔接住她猛掉的眼泪。“元巧这小鬼说得倒也没错,女人的泪像珍珠,珍贵得紧。”

她才不管聂元巧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看到他安好,宁愿舍去一切啊!她的眼泪愈掉愈凶,顾不得之前有什么嫌隙,颤抖地紧紧抱住他,感受到他还活着的事实。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哽咽道。

聂渊玄的双臂悄悄轻触她的背,不敢紧抱她。脸庞微微躁热,忍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练央,你……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抱得他心跳如鼓,差点失了心魂。

方才看着她的睡容,已是有些把持不住,现在她身上桃香扑鼻,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瞒着他下了什么药,竟然对她如此敏感。

她闻言,这才松开些彼此的距离,擦掉眼泪。

“你不必怕,有我在,我会救你出去的。”

“你都暂时被废了功夫,要如何救我?”他柔声说道。

原本撩开床幔的动作停下,她惊讶地回头,道:“暂时被废?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方才暗自运气,确实觉得被人封了好几道大穴,有多严重她暂无法顾及,全心只悬挂他还活着的事实。

他轻咳一声,垂首低语:“我听他们送你来时,提到暂时废掉你的功夫,以免你带着我脱逃。”

“他们?”她忆起那个背上生瘤的老头儿以及黑脸少年,当时马车内似乎还有一个人……那人的招式好生眼熟……“是六哥惹来的。”他打断她的回忆,仍然垂着脸说道:“这里的庄王长年积疾,大哥没有治愈他,反而病情加重,他找不着大哥复仇,便掳我来。”

她闻言微恼聂六拖累了他,心里也迅速盘算,打量房内的摆设。她爬下床,有东西打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低头一望,瞧见铁练垂地,一头系在她的脚踝,一头……系在他的手腕上。

她愕然,立刻抓起沉重的铁练。练条极粗,她一时忘了自己尽失功力,运气要击碎线条。

“练央,不要!”他大叫,扑上来。

她痛得掉出泪来,他急忙握住她虎口隐隐作痛的小手,不停地揉搓。

“很痛吗?不痛了、不痛了,不会痛了。”

她痛到额上冒汗,苦笑道:“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打人会痛、打铁更痛。”

“肉打铁,当然会痛。”溢于言表的心痛,她听见了,略微惊诧地注视他也冒汗的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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