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儿走到第一排房门口,两边房门正对着,都是关闭着。三儿用眼神问我,开哪边的?我想了下,头往左边一摆,意思是先看这边的。
我拿枪头推了下那房门,发现是锁着的。又在门把手一按,居然轻松地按到底,看来并非锁死。往里一送,那门应运而开,露出一道缝,跟着一股冰冷的风从门缝里吹了出来。我脸上顿时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了一下,五官跟着僵硬起来。
我哆嗦了下,口里呼出一团潮湿的白雾,说声好冷。
那冷风吹动门帘翩翩漂浮,似套在一只看不到胳膊上,招揽着我进入。我深呼一口气,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用力将门推开。
屋里虽暗,但借着日落前的余光还能分辨得出大致样貌。这屋内摆设十分简单,简单到我以为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雪白的墙壁刷得一尘不染,木制地板映出岁月的包浆。靠外墙上的落地窗配上洁白的窗帘;十二张床均匀排列在三面墙边,床上铺着洁白侧床单和被套,床边配着一个矮柜;靠门口的墙上摆着一排衣柜。一切都是井然有序,整齐划一。
我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转头看了一眼走廊,感觉完全是两个世界。
“哇塞,这里面还放着那么多床呢。你看都好干净,一点灰尘没有。”三儿走到屋里,挨个床检查着。
“一点灰尘没有!”这句话像一个信号提醒到我。刚才楼下的大厅和后厨里可是积着厚厚的灰尘,为何这房间里却那么干净?床单被套就像是新洗,刚换过的一样。
谁做的?是人!还是鬼!
我走到一张床边,见这床是铁架子做成,非常简易,但看着也很结实。这地方像是一个医院,对,医院的病房。我见过洋人开的医院,就是这样,床上都是白床单,干活的都穿白大褂。很多中国人都不愿意去洋人的医院,说看着像出丧一样,到处都是挂白的。你躺在一张床上,盖上白色的被单,不就跟要躺进棺材里似的。可洋人偏偏喜欢这个样子,连他们的新娘都穿着白衣服,太怪异了。
“这里还有东西呢!”三儿喊道,手里不停从一个小床头柜里往外拿什么。
“你别乱翻人家东西了。”我走过去将蜡烛台放到桌上,也拿起一个小册子翻看起来。
这小册子封面上横着印着洋文和中文。洋文我自然不认识,中文我识得是“行为手册”。
我翻开小本,里面的字都是横着书写,跟中国的竖着完全不同。随意翻动下。大概是一些教你怎么做事的规矩。都是一行洋文,一行中文。我见没啥有用的地方,放在一旁问:“还找到什么了?”
三儿一抬头,脸上多了两个大黑圈,眼睛也大了一倍。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带了一副眼镜。
我笑道:“你从哪里找到这东西的?”
三儿取下来,闭着眼睛说:“头晕,头晕。这洋人的东西就是古怪的很,戴着头晕。”
我说:“你眼睛又没毛病,戴这干啥,快给人家放回去。”起身拿着蜡烛台,走到另外一个床头柜边,抽开上边的抽屉,见里面整齐摆放着毛巾,行动手册,笔,纸等。再打开抽屉下的小柜,里面是两双鞋子,一双是白色的拖鞋,一双是黑色的皮鞋。从尺寸看都不大,应该就是十多岁人穿的。
我想起小武好像提过这里曾被用做“育婴堂”,收留过很多孤儿。从这屋里的摆设和留下的东西看,也确实像是给孩子用的。那就应该没有错了。
三儿走到我身旁问:“你找到什么了?”
我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有,跟你发现的一样。看来这一层的所有房间都是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的住所。”
“是吗?无家可归的孩子?”三儿疑惑的想了下,问:“那其他房间咱们还看不看了。”
“这间就这样了,咱们剩下几间再看看,估计都是一样的情况。”我环视一圈,确定再无可疑的地方,转身朝门外走去。
对面的房门也是虚掩着的,我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见这边的布置和刚才那屋完全一样,都是大落地窗,洁白的床单,整齐摆放的铁架子床。我随手打开一个床头柜,见上边抽屉里放置东西跟对面屋也一样,底下也是放着拖鞋和皮鞋。
完全一样的摆设!完全一样的房间!同样的一尘不染!
岁月难道在这里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我的心里起了一层毛。这干净的房间让我十分的不适,说不出的诡异。
我忽然从地上跳起,警惕的看着四周,感觉随时会从墙壁里飞出什么东西似的。
可这房间里一片安静,那厚实的石墙将外面的风雪隔绝在外。
这种安静简直比那忽然想起的铃声还要可怕,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为何眼看着窗帘中透出的光影在晃动,却听不见一丝声响。
这种安静简直可以杀死人,要将我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