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六）月陆（六），田中已有守田谷。忙完了田间地头总算可以让村民们稍作休息，以待秋收。正直五黄六月，有人欢喜有人忧。有的人家靠前一年分到的粮食勉强可以度日。有的人家早已是三餐不继，只得到山上砍柴采药，挣钱买粮食。为求生计，纵是悬崖峭壁，催魂夺命的险要之地，冒险者也大有人在。</p>
“济荣，你别去了，老鹰崖这么危险。采药挣不了几个钱。”曾济元道。</p>
“大哥，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乡里跟生产队都没事，正好搞点儿贴补家用。”曾济荣道。</p>
“我知道，可是老鹰崖很危险呐！我以前跟和子哥上去过。差点儿摔下来。”曾济元道。</p>
“没事儿，我不去老鹰崖，我去青龙潭挖天门冬。”曾济荣道。</p>
“那不是更危险？还是别去了，家里实在没粮食了，咱就买一些，大哥还有些钱，可以支撑到秋季分粮食。”曾济元道。</p>
“家里不缺吃的，我只是闲不住，能挖多少是多少。”曾济荣道。</p>
“你一个人去？”曾济元问。</p>
“不是，素素跟我一块儿去。”曾济元道。</p>
“哦！那得小心点儿。”曾济元道。</p>
“放心吧！青龙潭每年有七八百斤天门冬是为我长的。这都不是第一次了，我有安全措施，上下自如。只要素素在上面接着我挖的药就行了。”曾济荣道。</p>
“那你千万小心点儿，早点回来。”曾济元道。</p>
“放心，太阳下山前一准回来。”</p>
曾济荣边说边准备下青龙潭挖药的装备，所谓的安全措施原来只不过是一副粗麻绳。必须要有很大的臂力跟手劲儿才能做到收放自如。</p>
曾济荣家之所以不被饿肚子，全仗跟妻子的勤劳，素素上工从来都是满工分，曾济荣是生产大队的会计，忙时就往乡里跑，一有空他也会跟别人一样想办法去挖药贴补家用。妻子还要照顾家小，头上又有两个老人，虽然一年收入在村里不算少，但是家庭负担还是很重。如果夫妻两不知事的话，也同样有饿肚子的危险。</p>
作为地地道道的农民，唯一的积蓄就是粮食。素素嫁给曾济荣后，在经历了浮夸分与大饥荒以后就从来没被挨饿，完全是她勤俭持家的结果。</p>
曾济元虽然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也拿到了工分，但是粮食还在地里，要等到秋收才能分到粮食，还好在建房子的时候多申请了粮票，买了一年的粮食才得以生活无忧。看着弟弟要去采挖草药，他自是劝阻，因为这种事他少年时就做过。知道其危险的程度，一些危险的地方，草药虽多，但往往也会令一些人望而却步。</p>
曾济财两口子不敢去险地采药，就到山里砍柴，也可以帮家里带来些收入。总之各忙各的，谁也没有闲着，家里除了父亲曾西北做不了体力活儿外，如今周氏染病在床，昏昏沉沉已有几月。其间虽然梁度玲给周氏看过几次，但由于条件不好，所以吃了药也不怎么管用。曾济元无事可做，就在家里。</p>
“好像二娘的病还是没有起色，要不你再给看看。”曾济元道。</p>
“这里连听诊器都没有，只从表面诊断好像不管用，要不咱们将二娘送到鞠弟哪里去看看吧！”梁度玲道。</p>
“是得送到医院看看，在这样下去，我怕二娘熬不了多久。等晚上跟济荣他们商量一下。”曾济元道。</p>
其实，周氏已经两三天滴水未进，曾西北心里明白，周氏可能闯不过这一关了，心里琢磨着让儿子们去通知周氏的三个女儿，让他们来看看已病入膏肓的周氏。但从乣妹出嫁后，家里的人就没停歇过，忙完农活儿还得找事儿做，要不然真有粮食吃紧的危险。</p>
砍柴的砍柴，挖药的挖药，等到晚上大家辛苦了一天，拖着那种说不出的疲惫回到家里，曾济元上来弟弟家看周氏，准备跟两个弟弟商量一下送周氏就医的事儿。</p>
“老二老三，我看二娘已经几天不进汤水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啊！”曾济元先发话。</p>
“是啊！我们得送去医院找大夫给看看。”曾济财道。</p>
“这几天刚忙完集体的活儿，今天又去采药，大哥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二娘病的很重啊！这样，咱们先送去乡里看看，再不行送县城。”曾济荣道。</p>
“我跟她说过了，让你们找人来看看，可她咬牙的很。”曾西北道。</p>
“你们就别费心思了，我没事儿的，老毛病了，过几天就好了。”</p>
周氏道使出全身的力气，从床上起来，声音是那么的细小无力。脸色在油灯下显得更加苍白，毫无血色。身上瘦得只剩下骨头，牵着房门走得偏偏倒倒的，随时都有跌倒的可能。</p>
素素见状急忙上前搀扶。</p>
“二娘，您怎么自己起来了？没人扶摔倒了怎么办？”素素道。</p>
“我没事，想起来听你们说话，整天睡着，头昏得很。”周氏仍然是声若蚊蝇。</p>
“这大热天儿的想烤火，是不是在发高烧啊？嗯！额头很烫，美美，叫你大伯母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帮奶奶降温，拿着手电筒去。”曾济元道。</p>
“哦！”</p>
美美应着拿着手电筒啪啪啪的往曾济元的新屋跑去，梁度玲闻讯急忙赶来。</p>
“真是很烫，乌漆墨黑的，上哪去弄草药？对了，园子有元西（香菜的一种，有降温效果），那点来煮点汤喝下去，还有用白布包些灶灰，拿来擦拭额头上的虚汗。”</p>
梁度玲不仅是西医，对一些土办法也略懂一二，曾济荣济忙按梁度玲说的做。曾济财忙着拿柴草生火，因为周氏要烤火。曾西北也慌了，从他那皇帝来了不让座的躺椅上下来。素素拿来毯子跟被子，曾济元忙将二娘周氏抱上躺椅，一家人围着小火，情况与十几年前曾西北死而复活的那个晚上有些相似。</p>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曾西北问。</p>
“嗯！”周氏点了点头。</p>
一家人就这样守了一个晚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