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道:“若果然如云妹妹信里所说,她是苦了。门不当户不对,大家说不到一家去,实在不堪了。”
凤姐感叹道:“她先前闹的那样过,不仅让史家寒了心,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若不然,史家婶娘当初是要给她在京城定亲的。可她不安生,可劲的蹦,弄得自己名声极差,没人求娶,连二太太也不愿意说她,史家顾着面子,不得不给她定了这样的人家。唉,如今名分已定,还能怎么办?也只好熬日子罢。”
惜春道:“这些都还不算完,咱们这位云姑娘还在信里告了史家婶娘一状,说她不仅没派人来看她,她三朝回门时候说了委屈,婶娘不仅不想着给她做主,还说她,出了阁就是人家的人了,哪里能样样如意呢?正经的还是笼络好姑爷,生个儿子稳固地位才是实在。还教训她说,别人家的规矩怎么样她不用管,自己的规矩要做好了,不能留下让人说嘴的把柄。那叶家老太太和太太是她的祖母和婆婆,是长辈,她一个小辈怎么能在背后非议长辈的不是?实在太不知道规矩了。”
迎春默了,一会儿道:“云妹妹怎么还是这么个性子。史家婶娘说的是实在话,她怎么就听成了教训呢?”
惜春不屑道:“她就是那个样子,不识大体,什么事都要作。作的亲戚情分都没了,也不知道悔改。”
凤姐苦笑道:“老祖宗看了信后,就让我们二爷写信,说让云妹妹好生听史家婶娘的话,不得任性。又和她说,府里会派人过去看她,也告诉她不用担心那个梅翰林家的,梅家和平安州节度使云家攀上了亲戚,咱们家也和云家有来往,她已经去信和二老爷说了,找云家从中说和,让梅家好好教导下自家的姑奶奶,还说二老爷回京时也会顺道绕去她那里看她,让叶家人不得怠慢了她。”
迎春张大了嘴巴,半晌道:“老祖宗……这是要生生打了史家的脸面吗?”
凤姐叹息道:“我也这么说。二太太更不客气的说,云妹妹姓史,这事该是史家的家事,哪里能让二老爷出面?老祖宗就发火了,说二太太不孝呢,吓的宝玉都跪下求情了,又求着二太太说云妹妹可怜,让二太太垂怜。我在一旁瞧着,二太太青筋都气出来了。”
惜春道:“云姐姐都出嫁了,还能勾着宝二哥哥求二太太垂怜,二太太可不得气的青筋都出来了么。”
凤姐道:“可不是这么个理。那天场面委实混乱,后来还是二太太退步了,但也只肯让二老爷回京时顺道去看望史家及云妹妹,提醒史家一句。其他的二太太就不肯应了,只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祖宗看在宫里娘娘的面上,不要多管别人家的闲事,断了咱们家与史家的亲戚情分。”
迎春忙问道:“后来呢?”
凤姐道:“后来还能怎么着?二太太都去簪环磕头请罪了,又把宫里娘娘都搬出来了,老祖宗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依了她了。”
迎春松了一口气道:“这事二太太固然有私心,但就事论事,倒是二太太做的没错。二嫂子,宝妹妹,你们别怪我在背后非议长辈,老祖宗若真那么去信了,不仅伤了咱们家和史家的亲戚和气,也会害了云妹妹若因此事,史家真不管云妹妹了,她日后还有什么将来可以指望?”
宝钗叹道:“可不是这么个理。我就担心云妹妹牛心左性惯了,不能理解咱们的苦心。”
凤姐也点头道:“你说的是,我也这么考虑,便想着让林之孝走一趟,一是为了送礼,二也是要好生与她说一说,多少也要让她能明白些事理。出了阁了,许多事已由不得她了,她好歹也做好那面上情罢。”
惜春道:“二嫂子你还管她做什么?她不多吃些苦头是不会回头的。”
凤姐道:“我也算是从小儿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她过得不如意,不论如何咱们也不能干看着。况她如今也算是吃了苦了,我让人去和她那么一说,兴许她就突然明白了也未可知。”
惜春冷哼道:“她若真能就这么明白了,也不会这么来信了。”
凤姐尚未明白过来,就听宝钗叹道:“四妹妹说的没错,云妹妹若真的吃了苦头,有些开窍了,就不会这么来信了。这么告状,若让有心人传到了史家、叶家,她这辈子可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