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去看她,手中的银匙轻轻搅动,任由雪白晶莹的玉乳回旋飘转,她凝望着虚空之中,缓缓道:“以安王平王挑头,藩王们群起应和,这股暗流,正在朝野涌动,他们所图非小。”
皇后稍稍宽心,嘲讽道:“那两位王爷本就是妾妇所出,如今也不知收敛吗?”
太后面色一黯,眸中冷光大盛。
“他们倚仗先帝的宠爱,又何曾将我们母子放在眼中?!”
她想起先帝时日,那两个出身微贱的妃子,心下一阵厌恶,紧拽了手中绢帕。
皇后察言观色,宽慰道:“先帝心中,还是最疼母后,两位王爷小小年纪,便被驱逐到了封地上——先帝的心思,不言自明。”
她自忖此言妥帖,却不料太后眉宇间一阵冷怒,太阳穴边突突直跳,皇后慌了手脚,唤来侍女为太后按摩心口,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你以为……先帝是偏宠我们母子?”
太后躺在榻上,雪白的面孔,掩映在昏暗中,她轻笑着问道,笑声清脆,有如雪珠落地,却是格外幽冷森寒。
皇后觉出不妥,敛眉垂手,不再开口。
太后以扇掩面,姿态娴雅从容,她冷笑着,仿佛格外欢畅:“先帝元旭……”
她从唇齿中轻吐出这个称呼,仿佛情人间炽热的呢喃,又仿佛生自幽冥的怨毒——
“他生怕那两个皇子遭遇不测,才让他们早早就藩……他可真是疼惜我们母子啊!!”
她一字一句的轻喃,皇后一触她那幽寒眸光,不觉打了个冷颤,心下为这秘辛而暗自惊诧。
“世人看我们高高在上,风光煊赫,却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辛酸……”
太后叹息着,继续说道:“别说我这两个庶子,就是我嫡亲的弟弟,你的伯父襄王,也很不安分哪……”
皇后一听之下,才知她先前说的,林家岌岌可危,是何涵义了。
太后黯然一叹,冷哼道:“都这么着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以为我老了,就不中用了吗?”
她尖细的指尖,在扇柄上划过了一道刻痕:“大家走着瞧罢……”
平王的使者来时,静王元祉正拈着一颗棋子,凝视着池中清荷,怔然出神。对弈的师爷小心一揖,提醒道:“王爷?”
“我知道了。”
静王俊美面容上,生出一抹阴戾而不易察觉的冷笑,他伸手拂乱了棋盘,起身道:“什么风,把四弟都吹得露面了?”
师爷道:“平王狡诈,王爷不可等闲视之。”
静王洒脱一笑,由绿荫中幽幽道:“本王也不是易与之辈。”
使者跟着引路的小厮,穿过中庭,绕过几重琼宇楼阁,才来到园中。
此时正是午后,此园却是青翠欲滴,满目清幽,绿树藤萝之下,有隐隐绰绰的光斑投下,却不觉炽热,静王倚坐树下,正凝望着一池清荷,悠然品茗。
使者初次见到静王,却见他慵懒乘凉,似乎并不以为意,不觉微愠,沉声道:“我家殿下遣小人前来,给静王千岁请安!”
静王随意挥手叫起,笑道:“在我园中,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