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动一时的太后中毒案,终于在二日后,烟消云散,在静王引荐的郎中诊治下,太后凤体终于大安。朝臣们纷纷上了表章,以示庆贺,当今天子元祈,更是大喜,御笔一批之下,竟是宽免了京畿的一成赋税和钱粮,一时之间,人人称颂,各个喜笑颜开。
这喜悦之下,却也潜藏着暗流。谣言,如同冰封之下的河水,缓缓的,不易为人察觉的,奔腾四方,一旦时机成熟,便会破冰而出,肆虐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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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和宦官们,在私下嘀咕时,总不免津津乐道起,皇后那日的“失言”。
这些微贱的小人物,以极大的好奇心,谈论着主子们的秘密,这几日中,因着口舌犯忌,被执事太监杖责的,已有五六个。
这样的刑罚,也只是在明面上震慑了他们,私底下,传言被加油添醋,越发变得绘声绘色。
碧月宫中,晨露坐在窗下,捧着一卷《水经》正读得津津有味,瞿云在室内来回踱步。
“师兄何必如此烦躁?”
她轻轻抬起头,微笑问道。
清风拂过她晶莹容颜,那冰雪寒玉一般的瞳仁,顾盼流转之间,很是悠然自若。
“我们忙碌了两天,竟是这样一个局面!”
瞿云想起,太后安然下塌的身影,心中怒火更炽,他吸了口气,看着晨露一派自若闲情,惊讶道:“小宸,你莫非看出了个中玄机?”
晨露摇头:“这次,我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不过……”
她放下手中书卷,望着窗外烟柳青翠,黄鹂清鸣,叹道:“在这场混乱中,只需看看,谁得到了最多利益,就隐约明白了。”
瞿云也不是笨人,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皇后疯癫的神情,元祈烦躁的表情,以及,众妃嫔惊惶的啜泣,就一一将他们排除——
“难道是……?”
“从最后结果来看,真正从此事中,掌握了先机,取得最大利益的,是林媛。”
晨露淡淡说道,看着瞿云不敢置信的神情,笑了笑,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她使的苦肉计,目的的为了给皇帝套上‘弑母’的罪名。可是,当我看到这解药时,我大约已经想到,我的分析,也许是错的。”
她摆弄着桌上,那挖掘而出的白胖根茎,说道:“这是毒物中最猛烈的一种,即使找到了根部相邻的红果,解了它的毒性,也会极大损害人的寿数——林媛这一下,其实已经元气大伤,她再狠毒,也不会拿自己的寿命来看玩笑。”
瞿云思索着,脑中闪过一个身影,他悚然一惊:“若不是太后,难道是……他?”
晨露点头,叹息道:“平日里看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没想到,一下起手来,却是如此的雷霆万钧——”
“静王元祉,你真是个人物!”
少女冷笑着,揭开了真凶的神秘面纱。
“我们竟被个毛头小子骗过了!”
瞿云剑眉皱起,想起个中关节,冷笑道:“林家好似专出这等伪善狠毒的禽兽,真可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晨露并不激动,微微一笑,端起温热的茶盏,小口小口的喝下,这才道:“静王的母妃林惠,是个寡言温和的大家闺秀,林家诸人之中,还数她较为良善,却没想到,竟是生出了这样的儿子。“
她放下茶盏,取过案前那株白胖根茎,细细端详了一会,才道:“看这痕迹,他早于我们四五个时辰,就把红果掘走了——真是好手段!”
她由衷赞叹道,既是在叹他料事精准,也赞他的心狠手辣。
“静王此人,真是个角色,这一出‘孝子救母’的戏,要演好不难,只是要抓准时机,趁着太后和皇帝生出怨隙时,一举行事,这样的快、准、狠,加上嘴甜心黑,也算是异数了!”
她瞧了瞧窗外:“现在,宫城内外,定是谣言纷纷了……这天,马上要变了罢!”
仿佛在响应她的话,满是阴云的天空,轰隆隆一声雷,更是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