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宫城的正北方中心,是皇城所在的位置,皇室族员皆居其中,大臣们则在皇城内专门的‘理政区’办公,皇城外围一圈的建筑叫内城,在朝中理政的大小官员大都在此居住,中宫城内,所有内城之外的区域统称为外城,因内城的范围十分有限,一些政治地位或钱财实力不够的官员便住在外城。说也奇怪,按理这清宁王朝的堂堂右丞卫府,在内城之中足有一席之地,但这祖尔图却偏偏将家搬到了外城西南方向较偏的一处地方,府上没有围墙,周遭是一片小型竹林,“右丞卫府”这一匾庄重沉甸的牌子较为随意的挂在竹子隔出的入口处,将近三十米高的巨竹把这条青砖卵石小路档得幽深弯曲,偶有一汪小型泉水躺在路边,几片睡莲在水中惬意的漾着,如同杳无人烟的静谧之处,若不是在熟悉的七拐八拐之后见到一所较为简陋的茅顶砖房,长孙九羽几乎次次来都要怀疑这儿没人居住。这砖房前十来米的地方是一个架着茅顶的小亭子,亭子中却是极显洁柔的一张白玉石桌和四墩白玉石凳,算是这里最为气派的物件了,亭子旁是一个略有些大的池塘,塘中的睡莲和荷花荷叶以一种较为复杂的方式交杂在一起,在池塘中拼凑出一个奇怪的形状。
“老图!老图!!”长孙九羽一边大叫着,一边坐到房子外面的白玉石凳上,跟在其身后的白袍法师则走向偏屋,熟练麻利的沏了壶茶端过来,此时屋中一灰布上衣老者随着长孙九羽的叫声推开门走出,其神色淡然、微微佝偻着身子,双手背负,步子不紧不慢的向长孙九羽走来,长孙九羽又站起身,从那白袍法师手上接过茶壶杯盏,然后向其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在周边警戒放哨,那白袍法师微微颔首,旋即便施展轻功跃向竹林高处,神色警惕地观察起四周情况。
“老图,有一事,我觉得甚为奇怪。”长孙九羽端着茶壶杯盏,迎上祖尔图说到。
祖尔图好像已有所准备,对于长孙九羽说的‘奇怪之事’并未太过意外,只是边走边指了指白玉石桌,说,“怪事甚多,坐着说罢。”
“上午有一神行使者,带着圣旨,竟是传太子、公主前往风巽城鼎镇面见圣上……”
“圣旨?面见圣上?”祖尔图听完,神色变得有些诧异。
“对,传旨之人是一个叫寄风的神行使者,听他说,前日迷雾海大捷,几乎全歼鬼族此次入侵主力,贺齐本人也受了伤,估计再过些时日,便有正式捷报传回。”长孙九羽接着道。
祖尔图皱着眉,面色有些凝重,“这圣旨倒是来得奇怪,今日程兴在新月朝会上,竟也拿出一张圣旨,说是战事焦灼,前线急需征粮,这突然之间便有大捷,而且几乎全歼鬼族主力,倒是有些蹊跷。”
“噢?”长孙九羽先是觉得有些奇怪,尔后又是自顾自地猜测道:“这圣旨若是正常从前线传回,应当半月有余,神行使者传回,则只需三日左右,这当中相差有十来日,发生一些战事的变化也属正常。”
祖尔图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知道程兴定是捏着时间差,借着圣旨玩花样,相信过不了几天,那赋税一事,又得随着大捷传来而消停。他思忖道:“看来是程兴借风起浪,明知可不为的事却故意为之。就怕这还只是个引子。”
“引子?”
“嗯。倘若如此,太子、公主去那么远的地方面见圣上,还有战事的后续发展,当是都和这引子息息相关了。”祖尔图感觉如同身处一片陌生区域的迷雾中,不知道危机在何处。
长孙九羽知道祖尔图不会妄自猜测,感叹道:“机里藏机,变外生变!”
“智巧何足恃哉!”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同时想到了下一句,若是连他俩都应付不了,那可真是出大事了。
长孙九羽又道:“几日前,地旗子和绣眉有些书信往来,旗子说的情况也是战事愈显焦灼,圣上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一心想找与贺齐决战的机会。”
“和山沦清跟我讲的一样,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得这么快。”祖尔图轻叹一声,内心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毕竟迷雾海大捷,忧的是这大捷来得有些突然,他担心会有变数。
这地旗子乃是玄极殿掌殿地绣眉的嫡亲侄女,也是玄极殿的九长老之一—地莹长老,次此皇上古安亲征,玄极殿一共派出四位长老同行,地旗子正是其中之一,山沦清则是清宁三大卫中的左御卫,是清宁最高级别的军事将领,与祖尔图素来交往颇深。
长孙九羽继续道:“说回来,我倒是觉得圣上传太子公主前往鼎镇更为蹊跷,语尘和妍旎从未出过中宫城,这突然之间要去鼎镇,路途遥远不说,鼎镇乃是此次鬼族进犯的第二要点,此次前去,并非万无一失啊。”长孙九羽坐了下来,给祖尔盖斟了杯茶,表情忧心仲仲。
祖尔图端起茶泯了一口,分析道:“鼎镇主要防守的是那隰榆林地,若鬼族主力真的已被全歼,那鼎镇自然也没有后顾之忧,风巽城、火离城都大可全力支持鼎镇的防守。如果顺利的话,这场战役的最后一次歼灭战,应该就在鼎镇。”
长孙九羽端起茶杯,顺着祖尔图的话想了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把茶杯放下,并未喝上一口:“那是最好,不过这次我肯定会随行,那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跑这么远,我终是放心不下的。”
“如此也好。”
“对了,你方才说,怪事甚多,那圣旨莫不只是其中之一?”
“正是,今日新月朝会上,那程兴还耍了一出欲擒故纵的戏份,先是将当今政事与圣上执掌时作对比,然后又口口声声说要交出代理大臣身份,逼得一帮大臣不得不表态,我只道这程兴有些蹬鼻子上眼,也捉摸着那前线战事是不是有些变故,刚听你说迷雾海之役大捷,这程兴,莫不是已经知道消息?”结合长孙九羽带来的消息,再想想朝堂之上程兴的表现,祖尔图确感疑惑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