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铛知道萧云帆守在自己身旁,她假装说梦话惊醒道:“别过来,别过来。”萧云帆坐至床边,眼神中充满怜惜说道:“傻丫头,别怕。萧大哥在你身边呢。”金铃铛坐起身来,一双妙目看着他心道:“他与这冯妙卿情谊深厚,凌先生这招妙极,我若不谎称失忆,岂非给他几句话就戳穿。”
萧云帆当日救回这冯妙卿自然是金铃铛改扮的,不过她这次所用的并非是寻常的易容术,而是一门来自东瀛的秘术。寻常的易容术不过是在一个人原本的相貌上做以修饰,贴一张精巧的面具。破绽居多,譬如带上面具后,脸上肌肉僵硬,难免不自然。
再有面具本身经过硝制根本无法替代肌肤本来的样子,例如出汗,脸红这样的体症也无法显现。其最大破绽在于耳后,任何面具在黏贴时,耳朵根处无法掩盖,亲近之人若是细心,总会发现端倪。
东瀛的这门秘术不然,可以完全将一个人的相貌变化为另一个人。施术者只要一手摸着本体的脸颊,另一只手按在另一个人脸上,便能将对方的脸完美无缺的复制下来。真的冯妙卿已被毁容,而金铃铛拥有这张脸自然可以骗过萧云帆。
她眨着眼幽幽道:“萧大哥,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只听你喊我叫卿儿,你和我以前就相识么?我心中有许多疑问,还得向你请教。”萧云帆点头微笑道:“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金铃铛故意问道:“我为什么会失忆?”
萧云帆脸色发白心中忖度道:“这种事我怎么能告诉她,她一个女儿家若知道真相,势必会痛不欲生。”他心思活络,随口道:“哦,你不小心摔倒了,脑袋撞在栏杆上,所以以前很多事你记不得了。不过你安心休养,萧大哥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金铃铛心中一阵醋意,她看着萧云帆的脸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萧大哥,你待卿儿真好。我若是一辈子都记不起以前的事,你会怪我么?”萧云帆眼中含泪微笑道:“你就算记不得,萧大哥可以告诉你啊。卿儿,你答应萧大哥要做我的妻子,待我了却赤水帮的事咱们就成亲。”
金铃铛心中一阵喜悦,口中却道:“萧大哥,你愿意娶卿儿为妻,我心中欢喜的很。不过卿儿的身世如何,我爹娘可在世,我还有哪些亲人,这些我都一概不知。卿儿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嫁给你,总觉得对不住你。”
萧云帆伸出手指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说道:“傻丫头,你是春秋楼主的孙女,你的外公是僰族的大祭司。至于你的双亲……”忽然,他不再说下去,金铃铛心道:“原来这冯妙卿的身份着实尊贵,难怪萧云帆对她这么好。”她见萧云帆不再往下说,故意催促道:“你为何不说了?”
萧云帆神色黯淡地道:“你爷爷冯世伯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你外公阿弥汗也仙逝,至于你的双亲在你很早的时候就没了。”金铃铛闻言,泫然欲泣。萧云帆握住她的手道:“卿儿,我知道说这些你心中难过……萧大哥不提了……不提了。”
金铃铛眼波流转,柔声道:“萧大哥,你说的赤水帮卿儿不想去,你也别去了,好不好。卿儿只想萧大哥陪着我,对了,我爷爷外公他们的墓在哪里,我想去拜祭拜祭。”
萧云帆心下为难,便道:“卿儿,萧大哥要去赤水帮办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等办完这件事,天涯海角,只要卿儿喜欢,我们去哪儿都行。”金铃铛嗔道:“萧大哥你口口声声说会一直守在卿儿身边,我如今不想去你说的赤水帮,你就不肯迁就我么?”
萧云帆皱眉道:“这不是可以迁就的,我义兄骆九天在赤水帮。鬼相门的人如今要在燕老爷的寿宴上制造事端,我若不去,对方阴谋得逞,届时非但我义兄性命堪忧,前来赴宴的武林同道也难免遭殃。千百条人命的事我岂能置之不理?”
金铃铛嘴唇牵动又道:“萧大哥听你这么说来,卿儿以为这件事十分凶险,卿儿如今没了亲人,就只有萧大哥你一个可以依靠,你若有个万一,卿儿怎么办?”萧云帆握紧她的手道:“你放心好了,萧大哥心中有你,自会保护好自己。我还要娶卿儿为妻呢。”
金铃铛思忖他去意已决,便不再规劝。她假装扶头说道:“我头疼症又犯了……”萧云帆怜惜道:“那你好生休息,萧大哥便在门外守候。”金铃铛点了点头,自躺下。心中想道:“这呆木头,他倒是有情有义。凌先生吩咐我要设法拖延住他,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阻止他。”
范大统腿上的伤势颇为严重,虽然已敷了上好的金疮药,但伤口要愈合也得十天半月光景。侯通海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叹息道:“这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和鬼相门一斗到底,我看是劝不住他。”
范大统靠在一个软垫,双手抱在胸前道:“你这赖皮猴向来主意最多,这关键时候你居然拉稀。我们出门前阿云怎么交代的,你忘记了吗?”侯通海伸手挠了挠下巴道:“阿云的话,我自然放心里。所以这事我不是和你商量嘛!”
范大统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他嘴角忍不住咧了一下。而后缓缓道:“行了,咱哥俩你还蒙我,打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肚内准是有了主意。痛痛快快说出来吧。”侯通海点头道:“嗯,知我者,老范也。我是这么计议的,你腿上有伤,行动不便,我找几个徒孙来服侍你。
帆儿这边,实在不行,我陪他走一趟,也好有个照应。眼下的情况你也清楚,鬼相门那边指不定要憋什么坏呢。小狮子向来最鬼,一肚子坏水也是没地使,我这老猴子也该显显威风了。我们这一老一少出马,兴许能平下这场风波。等了结这桩公案,咱们一道回华山。”
范大统心中有些不愿,可侯通海说的是实情。他笑着骂道:“我就知道你老小子这么安排,露脸的事让你包圆了。我老范就剩下给你鼓掌叫好了。”侯通海咳嗽了一声道:“得,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别急,等我把话说明白了。这事非但不能露脸,必要是还得把脸藏起来。”
范大统略作沉思道:“也是。你我都金盆洗手了,若再趟浑水难免惹同道耻笑。”侯通海道:“那可不是,我啊就给咱这干儿子垫垫脚,让他把这事办敞亮了,也好了却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