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长紧了一下眉头,看着华子建说:“那么,你准备怎么做呢?”
华子建不动声色的说:“让鲁老板畏惧的强硬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依法收回那块地。但是全市长,你也应该知道,依法收回那块地,必然会引起然大波,会在投资者,包括已投资的准备投资的投资者中产生不良影响,严重损害政府招商引资的形象。”
全市长没有说话,这个结果他其实早就明白,他没有想到华子建也看到了这点。
华子建见全市长没有说话,自己又说:“鲁老板很明白这一点。认为我们不会采用这一强硬手段,所以,他抓住了我们的软肋,才敢和我们叫板。因此,我们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全市长有点艰难的点点头,说:“但造成的后果和影响呢?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现在全市长只能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了,既然华子建看到了这点,自己就必须提出这个问题,至少不能让华子建感觉自己在算计他。
华子建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回的走动了几步,站在了全市长的面前,说:“我想,制造一个假象,要他上当,要他以为,我们就是要不顾一切,孤注一掷,采用法律的强硬手段收回那块地。要他以为,政府就是要和他过不去,就是要和那些不配合政府的人过不去。这种假象制造得越真越好。不但要鲁老板上当,还要让鲁老板后面的人知道。”
这是华子建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深思熟虑的一个结论,华子建认为,鲁老板肯定不是孤军奋战。他后面一定还有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但是,鲁老板后面没人,他不会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和政府作对,那么多的职能部门,那么多的职能部门领导他竟一点面子也不给。只要鲁老板上当,他就会惊慌失措,就会乖乖地和张老板谈价钱,否则依法收回那块地,他一分钱也得不到。
从对方的心理上来判断,这场官司,鲁老板不敢打,他自己很清楚,打起来,他是输定的,现在的生意人,学法律学得比自己还精通,他只是也看到了后面的几步棋,知道政府要顾全大局,所以欺负政府不敢来真的!
所以,华子建就要制造和鲁老板打一场官司的假象,逼他屈服。
全市长依在办公椅的背靠上听了华子建长篇大段的汇报后,睁开眯缝的眼问:“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华子建说:“目前,只有这唯一办法。”
全市长问:“你觉得,你能有几成把握?”
华子建说:“十成把握不敢说,七,八成把握应该有。”
全市长很老道的说:“一线希望,可能可以夺取最后的胜利,但反过来说,一成不足也可导致沟阴翻船。”
华子建点点头,突然之间,华子建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这个全市长并不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碌碌无为,晕晕盹盹。他其实也具有官场所有久经历练的老手的那种睿智和敏感,不过这一切都被他很好的掩藏了起来。
全市长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华子建,说:“所以,你还要考虑得更仔细,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说完,全市长又靠在办公椅上闭了眼思考,手里的笔在办公桌上轻轻地磕,华子建几乎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全市长就要做出决定了,当然,他不希望全市长否定他的作法,他认为,只有走这步险棋,才有可能制服鲁老板,终于,全市长睁开了眼睛。
全市长手里的笔指着华子建说:“你放开手脚干。我支持你!”
华子建会心地笑了,他的目的在逐渐的达成,他已经逼迫全市长明确的做出表态了。
全市长说:“你别笑得太早。有两点,你必须注意。这事要绝对保密,否则,你将前功尽弃。我完全同意你的判断,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的人并不简单。”
华子建说:“我这个作法,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全市长说:“其一,鲁老板没有完全屈服,没有和张老板签定转让合同前,不能让第三者知道。第二点,这事不要太张扬,低调一点,我们制造打官司的假象给谁看?给鲁老板看,只要鲁老板知道就行,他身边的人知道就行,尽量不要再扩大范围。”
华子建点着头:“嗯,我记住了。”
全市长又补充道:“还有一点,你要时候牢记,在这关键时期,处理事情要技巧些,尽量不要招惹太多的议论。”
华子建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了,这个全市长一点都不简单,他含而不露,胸藏珠玑。但更让华子建佩服的市,全市长可以把自己的锐利深深的埋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把他当作一个庸人来看待,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忍耐的,试问一下,自己肯定是无法做到。
但全市长却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假如有一天全市长需要展现他的能力和强悍的时候,新屏市谁是对手,冀良青?庄峰?
恐怕他们都难以应对啊。
华子建心中市希望不要有这么的一天到来。
全市长还在思考整件事情的方方面面,他问:“子建同志,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华子建狡默的笑笑,说:“具体工作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市长给我撑腰就行。”
华子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这一点很重要,他要借此来试探一下全市长对自己的态度,只有明白了这点,华子建才能拿出相应的方式来帮他处理这个麻烦。
全市长不置可否的说:“有什么新变化,及时向我汇报。”
华子建有点失望的说:“一定的,一定的。”
华子建觉得应该离开市长办公室了,就说:“我回去了。”
全市长摆摆手说:“先别忙。我觉得还有件事要做。什么事呢?你让我再想想。”
华子建又坐了下来。全市长笑了笑,说:“你回去,写个书面请示给我。我给你批几个字。一则,你拿给鲁老板看看,让他知道我的态度,让他告诉他身边的人,我对这事是一种什么态度。这应该能起到事倍功半的作用。二则,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至少你可以撇清。”
这话让华子建很奇怪了,这不像自己对全市长的判断和理解,他的变化有点太快了,快的让华子建都感到迷茫起来。
全市长说:“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华子建斟酌字句的说:“我不能这么做。我怎么能把负责推给你呢!”
全市长说:“你不把责任推给我,你推给谁?这可是破坏招商引资的大事,你扛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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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子建说:“扛不起也得扛!”
全市长挥手让他出去,他不想听他表决心。他决定的事,不会改变,任何人也可不能改变,因为他也恍然的发现,这个华子建够厉害,够水准,华子建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在远远的关注,从前段时间的几件事情上,全市长也隐隐约约的看出了华子建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但一直看不清,看不懂。
但今天和华子建关于土地收回事务的这一席长谈,他算是彻底的看清了华子建,这绝对是一个少有的干才,他深谙世道,熟悉人性,藏锋敛气,他一直也在研判着自己,也在试探着自己,这样的人,不要指望让他轻易的上当,他一定有很多种应对接下来发生危机的方法,他也一定会为自己留下后路的。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要把他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呢?拿下他,收服他,为我所用,这应该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所以全市长改变了他的初衷,决定在条件许可的范围内帮助华子建,做他的后盾,做他的靠山。
带着满腹的疑惑,华子建离开了全市长的办公室,全市长今天的行为真的让华子建感到了扑朔迷离,难道最初全市长就没有打算让自己做替罪羊?难道他实在考量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这似乎又有点说不通,但如果前面的推断是正确的,今天全市长的勇于担当,体恤下属又该作何解释呢?
想不通,看不懂,这就是官场,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的变化中,昨天的对手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盟友,而长久的盟友也会在霎那间成为对手,仕途之路啊,充满了变数。
这天下午,华子建与鲁老板进行了正面接触,两人见面先是客套和寒暄了一会,彼此都在观察和试探着对方,这个鲁老板五十多岁,堆着满脸的笑,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经过世面,处事圆滑,八面玲珑的生意人。
鲁老板表现的很热情,他是知道华子建来干什么的,比起华子建来,鲁老板对这块地更为关注,但他说出来的话又是云山雾罩的,软软硬硬的,让华子建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他的一意孤行,感觉到他认定自己像其他人那样,不能奈何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