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薄如云烟的秋霜当中,官道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支整肃井然的军队,红旗招展,矛戈林立,作为前军的骑兵更是威武雄壮,红色的铠甲恰如一条火龙穿行在萧瑟枯黄的大地上。
行至十里郊亭,安西军前军陡然勒马停下,片刻之后,便有一员大将从骑阵中策马轻捷奔驰而出,对着对面同样策马而立的荆州诸将抱拳拱手道:“黑齿常之见过陆帅及各位荆州同僚。”
来将身形魁梧,连鬓胡须,正是曾在鄯州与陆瑾并肩作战的黑齿常之。
陆瑾微微一笑,高坐在马上抱拳一礼:“黑齿副帅风雨兼程,奔波数千里行至荆州,幸苦了,本帅已经在郊亭内外备下酒宴,请黑齿副帅务必赏脸,其余将士可就地扎营,荆州都督府也会令人送来酒食。”
“如此甚好。”黑齿常之捋须一笑,言道,“记得还是十来天前安西军路过长安的时候,刘相盛情邀请我等喝过美酒,今日来到荆州,多谢陆帅盛情款待了。”
陆瑾哑然失笑道:“都是自家弟兄,理应如此,诸位也就不必客气了,来,下马入亭。”
黑齿常之哈哈一笑,利索的翻下了马背,对着身后几位将领一通军令,让他们就地扎营之后,这才与陆瑾一道进入了郊亭之内。
“犹记昔日与陆帅一并征战吐蕃,并肩沙场之事,今日得见陆帅风采更甚往昔,实乃令人快慰啊!”刚一坐下,黑齿常之便不禁笑着一句感概。
陆瑾亲自动手替他斟满了一盏热茶,伸手作请之后,这才笑道:“比起黑齿副帅在鄯州为国戎边,阻挡强敌于国门之外,陆瑾这一年却是懵懂度日,实乃有愧!”
黑齿常之哈哈大笑:“陆帅刚率领荆州水师重创叛军,取得平叛首场大胜,岂是懵懂度日,笑谈笑谈!”
黑齿常之所展现出来的欣喜是真心实意的。
盖因前不久他接到了武后密旨,言及江南道行军大总管、检校荆州大都督府长史陆瑾有可能与叛军勾结,着令黑齿常之抵达荆州之后严密监视陆瑾,若情况不对,更可解除其兵权就地处决。
对此,黑齿常之大感吃惊。
因为他与陆瑾可是有着一段共同征战的同袍情意,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陆瑾身怀异心。
所幸,还未等他来到荆州,陆瑾大胜扬州水师的消息传来,不禁令一直忐忑不安的黑齿常之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再加之太后已经令人前来收回了那道密旨,那就表明对陆瑾已经没有通敌的怀疑,更让黑齿常之一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