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听闻人之将死,便会看见在北斗七星旁边闪耀的那颗死兆之星?有趣有趣。活了这么多年,我可是一次都没见过什么死兆星呢。那么程兄,此时此刻的你,是否也在仰望星空?而你又是否能够看得见那颗死兆星呢?多半是看见了吧?因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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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宅子的翻修工程,进度十分顺利。可想而知,再过不久就能搬进来住了。对于这一点,程立还是颇为满意的。
十两银子,认真说来其实并不多。再分摊到做工程的的这些匠人头上,统共没人也分不到多少。但一来,这些钱不属于工钱,而属于额外打赏的部分。二来,这些钱代表着一个肯定的,赞赏的态度。故此所有工人都觉得很高兴。做起事来,也更加卖力了。
按照工人们这种焕发的热情,不但工程进度肯定会加快。而且质量方面,多半也会再上一个台阶吧。所以有些时候,额外的小小打赏,看似不足为道。但实际上,它所能产生的作用,往往会远超过这些钱本身的价值。
结束视察之后,程立骑上龙马“太仆”,优哉游哉地离开了新宅子,却并非回去太傅府,而是打算去“桑家瓦舍”消遣。近段时间来,程立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去瓦舍里游玩。或者吃点小吃,或者看看杂耍,听听说书或唱曲,倒也逍遥快活。
马蹄笃笃,转过两处街角,拐入另一条小路之上。来到白玉京这么长时间,程立也对附近的地形逐渐熟悉起来了。所以有些时候,他也会不走大路,改而抄近路以缩短时间。
眼下所走的这条小路,就是通往桑家瓦舍之捷径。但虽然靠近瓦舍那等喧闹之所,这条小路本身,却甚是幽深清静。闹中取静,算是白玉京内环境最好的地头之一。能够居住在这里的人家,全属大富大贵。身份非同小可。
如此环境,按照一般常理来说,便不大有可能被人上门闹事。可是世事无绝对。今天恰好就是个例外。程立策马才走了十来丈,忽然之间,就听见了远处有阵阵“呯呯嘭嘭~”的杂音不绝传来。同时又有人扯开嗓门,大声叫嚣。
若是单纯的叫嚣,倒也罢了。可是远远听来,那叫嚣声之内,竟全是污言秽语,声声句句,都显得恶毒非常。哪怕市井里的流氓无赖吵架,往往也没这么过份的。在这富贵人家聚居的清静之地,忽然听到这样的秽语咒骂,倒也实在稀奇。
程立好奇心起,当即催马上前,想要一看究竟。片刻之间,立刻看见在前方一座朱门大宅之前,正围着二三十名身穿黑衣的壮汉。其中有五人站在街道对面,双手交抱作壁上观。其余人等则聚在大门前,手里还提着棍子,一面大声叫骂,一面挥棍砸门,那些呯呯嘭嘭的声音,正是这样子砸出来的。
这大队人马堵住了街道,不管谁也罢,想要避开这群人而通过,都是不可能的。所以路上极少数的行人,看见这伙黑衣壮汉在堵门叫骂,多半都选择了调头,循着来路离开,然后再另外找道走。虽然会耽搁一些时间,但也总比惹上麻烦来得好。
程立自然不怕麻烦。但情况未明,也不愿轻易就招惹上麻烦。当下只是勒马停在道旁,远远地看着而已。那几名作壁上观,明显在黑衣壮汉当中居于首领地位的汉子,却也并不在意。只是回头向程立瞥了一眼,然后便不再理会他。
那些黑衣壮汉闹了一阵子,虽然木棍把大门砸得山响,但大门之后,却始终没什么动静。那些黑衣壮汉于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叫骂得也更大声更恶毒。
突然之间,其中一名黑衣壮汉大骂道:“什么天潢贵胄,什么金枝玉叶?艹,全都是缩头乌龟!以为把个脑袋缩进王八壳子里,大爷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想得美!兄弟们,一起砸!”
骂声尚未落地,只见这名黑衣壮汉翻手往腰间一摸,赫然摸出一柄精光闪亮的短柄手斧,高举过头,更不由分说,用力一斧头劈下,“呯~”正中朱漆大门,在光滑平整的门板上,狠狠砍岀一道大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