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去了法度双眸间淡淡的润泽,他侧首微微,有些许的平定之后即而又回目看向普雅:“何必这样诸多痛苦!”眼底沉淀,有光芒熠熠的、即而又蒙了黯淡的云峦。这句话是在对普雅说,也是在对他自己。他心之所至,唇兮便道来。</p>
合着夹杂沙粒的细细夜风一起听在耳里,引得普雅陡一哂笑。她凝眸定定、侧首微微:“难道你不曾被这痛苦侵蚀过么?”那银牙甫然一定,“你却又有什么权利说我!”口吻夹带着一股凛凛的狠。</p>
普雅的话太过于尖锐,情绪堆叠时便又直白的叫人无所适从。但是法度做不到问心无愧,因为不多不少不说其他,只看方才他便已然是被痛苦侵蚀着……须臾沉默,法度颔首徐徐的叹了一口气,即而抬目:“贫僧不敢欺瞒女王。”喉结微动,“贫僧是痛苦的……可正因贫僧以这痛苦为体悟,故而才愈发愿众生都解脱、愿无数的‘自己’不要再这么痛苦!”落言一定时带着弥深的感情,法度觉的自己已在不经意间被普雅牵着思绪走了,他觉的自己此刻有点儿疯癫、亦是陷入了某种执迷。他不像是在帮扶普雅,倒像自己有些迷失……</p>
“我不要听!”言语起落间,普雅下意识抬了玉指死死的扣住太阳穴、以臂弯捂住耳朵。她已经煞是孱弱,她经受不得半点儿别样的施压!</p>
而普雅这般极端的反应更是化为一簇烈烈的火,“唆”地一下子就点燃了法度内心那已经有了势头的狂热。这一瞬法度的头脑是真心的发涨发热了!他觉的自己已经快要疯了癫了!他颔首看定着普雅,面目与口吻都不复平和与庄重,而是零零散散的濡染了个中情态:“你解脱痛苦便是我解脱痛苦,你怎么忍心我痛苦?”说的极快。</p>
普雅下意识起了一骇,匆忙忙的转目。</p>
法度偏生不让她转目,抬步将身子走过去直面着她,以眼底一脉深沉又火热的目光直直的逼对着她:“所以,不要再让你自己痛苦、不要让我痛苦!”声息陡然升温,他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在嘶吼,同时额头上有青筋就此爆起,可以昭著的看到他这身心所承受的无形压力,“你就是我,我们不曾相遇、亦从不曾分开过!”铮地一声,在普雅、连同着法度自己的记忆里,是前所未有的高度,且也是前所未有的失态。在这一嗓子吼出来的同时,法度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乱心乱意不对劲!</p>
同时很自然的,这般情态、这样反常的法度,把普雅作弄的陡地便是一震!普雅不语不言,整个人都有些发呆……不过,这阵子以来似乎无论是法度还是普雅,再加上一个当时的萧净鸾,似乎他们几个谁都不复往日的正常,故而妄念波动、燥乱不迭中的法度催生出的如许的失态,只是将普雅震慑了须臾。</p>
也就在这须臾的时间,法度、普雅两个人都慢慢儿的回过了神,渐渐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种种燥乱与一反常态,并在这时缓缓收住了涣散的一抹神志、拉回了那即将出体而去一般的魂魄。</p>
法度侧首,敛了一下双目,再睁开时目波的颜色已经渐渐变得清明下来,但那凝重的面目与因喘息急促而起伏不迭的胸膛,却又都无一不在呼应着他方才的失了情态。</p>
就这时,借着一缕微风晃碎了静好月色的这个时宜,普雅觉的自己的心念与一丝幽魂儿都被埋葬在了这清泠泠的月影里。她整个人洗涤了方才的疯狂,重落回一份骨子里的安静:“我累了。”纤纤睫毛合风缓动,她抬目后又一敛,不再多话,即而便转了身子冶冶的往寝宫的方向走。</p>
远处侍立着的宫娥见女王回转,便忙不迭行过来行礼搀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