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陈阳边走边琢磨昨晚的事儿公主到底是什么态度。她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当回事儿。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无所谓?出了西角门,陈阳向千儿告辞,发现她看他时竟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她知道了。
陈阳绝望地想着,想必所有的下人也都已经知道了吧!那公主的丈夫武攸暨恐怕迟早也会知道。陈阳的心顿时变得冰凉,在一次宫宴上陈阳看见过定王殿下。他看上去有些消瘦,温文尔雅,恬静地像个书生。尽管如此,若是他知道被人戴了绿帽子,还能继续恬静下去吗,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到那时候,公主会出面罩着自己吗?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不会。
况且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天呐,她会怎么弄死自己,车裂,还是凌迟?真要那样,还不如自己吊死算了。陈阳不停地胡思乱想,越想越怕,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连什么时候过的宫门都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迎仙宫门前了。他在大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硬是把悬着的心强行摁了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然还能怎么办。他心想公主应该会尽力保守秘密的,毕竟这事若是被揭发,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她自己也很惧怕皇帝母亲。
想来想去,陈阳发现自己的命运还是被别人给握在了手里。是死是活,全凭她人一念之差。
他走进丽正殿,发现崔湜也不在殿内。薛曜与徐彦伯正端着黄铜酒爵,一边饮酒,一边吟诗,十分地惬意。他俩听到有人来了,连忙把酒樽酒爵藏到桌案底下。一看来人是陈阳,才哈哈笑着又拿了出来。陈阳面露微笑,心想看来上官婉儿肯定去皇帝身边侍奉去了,这俩人才敢这么悠哉。
“两位真是好生自在啊!”
徐彦伯笑着邀陈阳同席而坐,并大方地将自己的酒爵递给他。酒琥珀色的,比较粘稠。这种酒是用红曲酿的,虽然有些浑浊,却是当今最高档的酒了。民间一般的酒比这个更浑浊,而且往往还发绿。陈阳饮了一口,酒香且甜,没有一丝酸涩。
“好酒。”他赞道。
“贤弟昨日去什么好地方逍遥啦,居然整夜未归,让我们好生羡慕哇!”徐彦伯有些做作地笑着问。
陈阳犹豫了一下,回道:“彦伯兄说笑了。我应太平公主之邀同去西苑狩猎。因回城太晚,全城已经宵禁。只好在公主府上借宿一宿。”
薛曜与徐彦伯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便把话题转回到吟诗作赋上。陈阳心里纷乱,根本没有那个雅兴,便独自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准备工作。他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卷,心里却不停地犯嘀咕。难道已经被他俩看穿了?陈阳心想,看样子是的,他们看不起他。一定是这样的,他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如果郭子仪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也会瞥来鄙夷的眼神。还有雁儿,陈阳根本不敢想起她。他发现连他自己都已经鄙视自己了。他根本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告诉任何人他爱上了太平公主,或者说是月儿。陈阳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爱,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那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映着,他感到那一刻公主与他是心意相通的,但也许只是他一厢情愿也说不定呢!月儿爱他吗,还是只把他当作一个泄欲的下人,一个拿来倾倒苦水的垃圾桶?陈阳不知道答案。他心乱如麻,沮丧,悔恨和愧疚如同毒药一般腐蚀着他的内心,越发地厌恶自己了。他不是一直都安分守己、如履薄冰的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陷进了这个肮脏的泥潭。
内心在苦苦地挣扎着,他忽的瞥见了桌案上的一支笔。
“只怕再也不能顶天立地地做人了——那是他一贯的梦想,”陈阳思咐着,“除非,”
他拿起了那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