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约有半天的光景,李安生面前出现了一座城池,城名马戏,李安生原本以为建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的城池,肯定大不到哪儿去,不过是给远游的士子路人,或是商贾文人提供个落脚的地罢了,只是少年郎很快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马戏城城门外竖着一块七尺石碑,赫然刻着“占地四千丈,南泽四年,文陵翁张九日带后辈迁徙至此,歇建此城。”
城门外有两家铺子,一家摆着几张桌子,是卖吃食的,都是用油布搭建的敞篷,挡雨还蔽风,就是经不住马蹄声下掀起的尘土,好在大抵是因为马戏城位于边陲,虽然比不得寒石城那般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倒也算不上太过冷清。
青衣少年坐下要了两个据说是雪菜馅的大包子,又买了碗稀粥,不热不凉,入口温乎刚刚好,咬上一大口包子,再喝上一口白粥,舒坦。
另外一家只摆了一张黄木桌,桌脸上画着天干地支图,一旁竖着一张卦幡,李安生扫视了一遍,不由啧啧称叹,桌子后面那位竟是比自己还要英俊上几分,一袭白袍,袖袍间黄金龙须飘荡不已,面如浩玉,墨眉胜雪,好一双丹凤眼。
青衣少年不过随意瞥了一眼,坐在卦摊后面的年轻道士眼睛却是一亮,像是得到了什么圣旨一般,放下手中百无聊赖的扇子,携带着春风就涌向了不远处的青衣少年,笑容满面,竟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看的李安生一个哆嗦,连忙继续低头喝自己的白粥,这让神清气雅的道士脚步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大步跑了过来,笑意盈盈,“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地方?”
李安生笑笑,又想做铺子要了一碗粥,大口吃进去一嘴,轻轻品味,甜爽清极。
白衣道士见状没有不乐意,反而笑得更加舒惬,眉眼都开成了一朵向阳花,道,“我叫洛阳,来自西贺牛洲,我想让你帮我……和我做一件事情。”
李安生点点头,“什么事?为什么?”
不远万里从西贺牛洲赶来的百叶宗弟子洛阳微笑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小二,两个精肉包子,一碗白开水。”
李安生把最后一嘴包子吃完,想了想有些馋,索性也学着那叫洛阳的道士,又要了一个猪肉馅的大蒸包,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油,别提有多香了。
洛阳看到这一幕,脸上一阵阴晴变换,一边狠狠瞪着李安生,一边极其不舍的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肉包子,谁料想一发不可收拾,居然接连三两口把整个包子都吞了下去,看得李安生啧啧摇头,这是有多饿,现如今道士都这么难混了?
原本准备小心翼翼细嚼慢咽好好品味一番路边风味的洛阳望着还剩下的一个包子委屈了起来,气自己没出息,狼吞虎咽没个样,给西贺牛洲的道士丢了人不是,想到这白衣道士偷瞄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青衣同龄人,却发现后者朝粥摊小二挥了挥手,又要了两个包子,洛阳感叹道,“同道中人,兄弟你饭量也这么大。”
李安生把包子用油纸裹了起来,放在桌子上,道,“你还需要我帮你的忙吗?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白衣道士停下了对包子的劫掠,“要的,你我面前这座城以马戏为名,也以马戏为名,城中赛猪斗鸡的铺子比比皆是,开在秋月街上的千灵居最近又新抓来了一只猴子,我想把它赎出来。”
李安生把用油纸包着的两个雪菜包子往洛阳面前推了推,“买猴子的钱不够还是?”
白衣道士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不全是,那块石碑先前你看到了吧?”
青衣少年又把包子往前推了推,“看到了。”
白衣道士红着脸拿起了一个包子,道,“这座马戏城追根溯源本是由南楚国一位极富名望的文人创立,也就是那石碑上所说的楚国张九日,大楚崇孝善侠义,这位南楚的文陵翁为人更是清尚至极,有大德傍身,按理说其后人在此地开枝散叶,再过几十年家风也不该变换如此,可不知为何,马戏城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李安生皱紧了眉头,道,“城中人喜贩卖动物灵兽,并以驯化诸兽谋取利财为追求至道,不顾生灵死活,是错,城中人是也需要生活,可是不管是什么理由,以它物生命取财就是一种错,前人之错我暂且不知,如果是曾经有某些妖兽在马戏城做过孽事,故马戏城仙人修士这才以这种方法来报复妖兽后代子孙,又如何去判断谁对谁错呢?”
白衣道士咬了一口白暂的包子,青绿的雪菜米皮一览无遗,“是这么个道理,可是他们这么做仍是不对。”
青衣少年笑道,“当然不对,不过若是之前妖族祖先杀死过更多的人类,就无可厚非了,我们并不清悉其中到底有何因缘,不能妄断下结论。”
洛阳亦以为然,“嗯,有道理,所以我来这地方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
李安生想起一件事,问道,“你为什么单单要买他们新抓来的一只猴子?”
洛阳摸了摸黄桐木桌,苦笑道,“千灵居这只猴子是从一个行脚商人那里换买得到,准确说是抢来的,这只猴子原来的主人已经年过半百,一生和他救下的小猴——如今也已是行动迟缓的老猴相依为伴,前些日子老人带着老猴路经此地山林,被千灵居捉拿荒兽的猎手看上,老人在抢夺之中被当场打死,老猴守着尸体悲泣不绝,最后终于被千灵居的猎手得逞,以秘法将老猴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