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天音,以神魂立下天道誓言。
今若不死,他日如不能将今日所受之屈辱百倍、千倍、万倍地偿还回来。
我任天音愿生受九霄神雷轰顶之刑,死将神魂贬于九幽之地,受亿万年折磨之苦!”
轰——
空气弹开一圈圈凝实的黑色气浪,天地悲凉,九尾摇曳。
………………
山洞里,任天音猛地惊醒,一瞬间恍如隔世,洞外淅淅沥沥地落着小雨,静谧而安宁。
他习惯性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还活着。只是,为何心中会空落落的?记忆像是被生生抽离了什么东西,他晃了晃微微作疼的头,又实在想不起那到底是什么。
忽见脚边有几条还在摆动着鱼尾的鱼儿,任天音蓦地心颤回头,山洞里空空的,甚是冷清,他惊起跑到了洞口,雨水滴答,又焦急地左右顾盼着,忽而顿住了脚步,茫然而不知所措。
火堆旁,任天音取下一条已经入味儿了的烤鱼,习惯性地往后方递过去,嘴中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后方却是什么都没有,那生硬地卡在喉咙的话也都忘了个具体。
手在半空僵直了好一会儿,若有所失,只默默地收回,食之无味。
任天音埋着头,神色无助而惘然,他记得出宗门的事,记得囚魂寻魂一事,记得大战幽灵狼一事,记得与骑猪少年吕长辉相遇一事,也记得与夏雪珂的事,更是记得自己被生生地压垮和那以神魂为名的天道誓言。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显得很自然,也很清晰,但,又像是少了点什么,少了能将这一切都给串连起来的珠线。
任天音蓦然回首,熟悉的小山洞显得陌生而空旷,脚下的积水圈圈圆圆。
………………
八个多月后。
这段时间里,任天音一直都待在这处山洞。夜里盘坐调息,上引天地玄灵之源源不绝,下修十大灵根之日益强大。白天四处猎杀飞禽走兽,若得妖晶,也不论其成分精纯糟粕,全然咬碎而食。偶尔也将禽兽之皮肉拿去小镇换些烤肉所需的佐料。
可谓是心中有所待而不愿离,心中有所仇而不甘怠。
呼——
任天音长长地舒了口气,吐出一缕缕灰白色的浊气杂质,周身玄灵已不再盘旋聚集,他碧绿双眸闪动着幽芒,神识外放,囊括四野,已入灵清巅峰之境,再往前,便是灵明之境了。
任天音掐指算了算,那天劫,想必就是这几天时间里就要降下了吧,生死前程,可全系这一遭了。
轰隆隆——
夜里,天空本是星辰明月,却忽然起了雷云,继而下起了瓢泼大雨,倾天而落。
任天音于洞外抬头看着顶上那盘旋着的巨大而压抑心神的雷云,心中惊颤。这天劫说来就来,来得毫无征兆也令人毫无防备。
稍稍稳住心神,任天音便向着山脉内围方向没人的地方迅速奔去,情急之间都忘了要御剑而行。
既是天劫,其威力自然不容置疑,可绝不能殃及了无辜凡人。而只要将天劫引到了空旷无人处,想必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修士或飞禽走兽敢轻易靠近。
咔——
一小束浅紫色的雷霆照着那奔跑的任天音极速落下,一时间照亮了夜空,也惊散了方圆百里内的所有飞禽走兽。
任天音避无可避,被紫色雷电劈了个正着,酥酥麻麻的,倒是没有减缓他的移动速度。
且看那雷云盘旋,正缓缓酝酿着一道道爆炸性的紫雷,又像是在等待着任天音,而方才那一击,说是霹雳,实为催促,不入劫流。观其气势,尚有九道恐怖的真正天劫雷霆没有落下。
狂风大雨之中,任天音刻意地没用灵力去抵挡风雨,此时全身上下都早已被淋湿了个透彻,看似狼狈不堪,实则是好久都没有这般畅快淋漓过了。
于一处空旷山顶,任天音止住了身形,只道这天劫来得太突然,让得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准备好,但既然来了,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缓缓舒了几口气,将躁动的内心稍稍安抚了下去。
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任天音抬头看着那巨大的螺旋雷云,一时不知如何。
感谢天劫抽空来劈?那不成,万一天道老爷听得一高兴,买九送三可就真的炸了。
啥都不说,啥都不做?不行,那显得太呆板了。
提前留点遗言吧?也不对,不见得一定就是死啊。
但……万一就死了呢?
任天音揉了揉太阳穴,这事说不准,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他大致整理了着装,向着天劫方向拱手敬道:“承蒙天道老爷垂爱,不辞辛苦凝紫雷而降凡生,然吾自知修为浅薄,于劫中生还之概率不过一二,故此欲书遗言二三,以证吾曾来此世间,望准!”
期间他抬头悄悄瞥了一眼上方,雷霆涌现,蓄势待发,但似乎是准许了他的请求,迟迟地没有落下。
呼——
任天音再次舒了口气,从储物戒中取出长剑握在手中,行云流水地在地上刻下了“我任天音”四个大字,不算好看,但至少龙飞凤舞的气势是有了。
抓耳挠腮一阵,着实是想不出下面该写些什么,天劫非仇非怨,这样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交待的事,也没有实在要交待的人。
但天劫可等不了他多久,毕竟这也算是一种大势所趋,于是乎,狂风骤雨之中,任天音情急之下又刻下了四个字来,组成了一句——我任天音到此一游。
任天音收回长剑,对自己的杰作还是颇为满意的,随即双手合十朝着上方的雷云行了礼,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咔啦啦——
一道拇指粗细的紫色雷霆破空而落,径直地劈在了任天音身上,任天音只觉得浑身通电,血液加速流动且心跳加速,一瞬的痛苦和痉挛,但事后又莫名的畅快通透。
就这?
任天音心中起了小九九,这未必也没多大的挑战啊?但毕竟只是第一道,还有八道没有落下,按说每一道都会相较前一道要强,就是不知道会强多少。
且据师傅所说,此番天劫之下,轻则修为全无,重则身死道消。一念及此,任天音不敢再大意,凝实了周身灵气,期待而惶恐地等待着第二道天劫雷霆落下。
咔啦啦——
第二道紫雷劈落,此道雷霆相较前一道要微微粗上一些,但气势和威压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