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书友们五一快乐!)
江阴。北城城门。
站在三百年前江阴城的城墙之上,在这寂静的星光之下,高旭又有一种犹如身处幻境的感觉。但他闻着城墙砖石上那浓厚的血腥气,摸着架在城头的一座座红夷火炮斑驳厚重的铁管,感受着这座热血之城那股为维护衣冠自尊的冲天豪气,他又回到了现实。他不是局外人。
他已经是局中人了。
在历史书看到的记载与现实截然不同。史载的文字是冷的,城破之时,某某不屈战死,某某投井死,某某自经死,某某合门**死,而眼前这些某某某看着自己的目光是热的,这些某某某仍然还活生生的。每当想起自己对江阴城不久之后那血色的未来无能为力时,每当想起眼前这些鲜活面孔的主人成为殉城的一部分时,高旭总有一种不能自己的感受油然而生。
但高旭不是救世主,他初来驾到,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今夜是他跨出的第一步。现在——援助守城物资,营救江阴义民的热血种子;以后——倒下了一个江阴人,让千千万万的江阴人站起来;破了一座江阴城,就重建成百上千的江阴城!
高旭知道,继蒙元之后,关外鞑子再一次饮马长江,南京不战而降,国破家亡,这是最坏的时候;然而清庭以为天下已定,悍然颁布剃头令,为了民族的传承与自尊,江南烽火四起,各个阶层的士民齐心协力地反抗剃头令,这也是江南反清最烈,民心最可用的时候,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最好的时候。
北方残破,而江南一地乃天下物力财力之冠,若是如史所载一般让清廷收入囊中,那么满清就会凭着江南的物力财力马不停蹄地征战天下。就算让江南一地成为一片焦土,也不让这片鱼米之乡成为异族的鱼肉之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无论如何,一切从江阴开始。
江阴的反击从今夜开始。
而反击的号角又从君山开始。
有史以来的第一支人体炸弹的敢死队正开进清军大营。那些耆老之人能完成这个壮举么?
典吏陈明遇领着一众人巡城归来,看到一身戎装的高旭倚墙而立,凝视着夜幕中的君山方向时,不由问道:“取义,你说白爷能成否?”说实在,陈明遇对于高老白的敢死队也颇有点不放心,那高老白平日好酒,断不知他在关健时刻能否成事。
“成!”
高旭的回答简单有力。高旭知道高老白虽然屈身为高氏祖宅的守门人,但从他的谈吐和气概来看,想必当年也是个英豪人物。近百个须尽白的耆老抬着大批银子财物去议降,清兵势必戒心不高,而且银桶装载炸药的夹层也做得极为隐蔽精巧,想要现也不容易。只要这些银桶进了清军大营,那些耆老们就能引爆。当然,最好的结果是高老白能把银桶抬进刘良佐的帅帐,然后,同归于尽。清军无帅,必乱。而一乱,趁着夜色,就能混水摸鱼,就有机会。
君山。清军大营。
当鲁无巧扣击银桶以测虚实的时候,高老白的眉角闪起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鲁无巧倒不是真心想找高老白的麻烦,而是好奇心作怪而已。江阴人舍得奉送这么多的银两财物,那攻城之时又何必抱着城破人亡的决心?当鲁无巧觉得这银桶下半部都是实心的时候,就心中大诧。不论是桶中装着银子还是珠宝财宝,应该都有些空隙的。
但对于其它的清兵而言,这种检查也只是形式而已。这个老狗才莫明其妙地敲敲打打弄什么玄虚?难道这些真金白银是假的?再说这些耆老个个老朽不堪,还怕他们袭击不成?对于普通的兵士来说,鲁无巧好歹是大帅的幕僚,不至太过无礼,但对于那些刘良佐的心腹参将来说,这个绍兴师爷昏庸酸腐,不但烂赌,欠了一屁股赌债,又在这里磨磨蹭蹭,这是装哪门子的精明能干?
当鲁无巧的视线掠及高老白脸上的异色,心中更是疑惑,他又想蹲下身扣着银桶的虚实。这些银桶都放在地上,当鲁无巧正想推斜银桶查看桶底时,旁边的一个参将见鲁无巧没完没了的,忍无可忍之余,猛地踢了他一脚,道:“好了,磨蹭什么,赶快让人抬进大营去。”
鲁无巧被那个粗暴的参将跳翻在地,高老白吁了一口气,一挥手,召呼其它的老者抬起银桶向大营里走。那个参将见这些耆老们有的人老力衰,便命清兵上前接过担子。高老白见罢连忙陪笑道:“将军,不劳军爷们大驾,为了表示议降之诚意,老朽们自当亲自抬到大帅帐前。”
反正银子进了大营跑不了,那参将见高老白态度端正至极,姿态放得极低,便随着高老白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