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苟走了,离开了醉春楼。
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开口答应唐璜的请求。
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醉春楼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房间内,唐璜坐在椅子上,看着原本张不苟所在的位置,他眨了眨眼,一句话也没说。
又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公子。”这时,王口乞走到唐璜面前,他奋力的睁大眼睛,有些疑惑的说道:“张不苟是答应了吗?”
“算是吧。”听见王口乞问起,唐璜仰起头,只见他将自己的身子完全靠在了冰凉的椅背上,轻叹了一声。
这一次,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微笑着回应,白皙的脸上已满是倦色,无法言说的倦色。
和圣人交手,实在是太累了。
而且还是一个不怎么讲道理的圣人。
就在方才,大约一刻之前。
在张不苟的身前,响了一道声音尖锐的剑鸣。
就像烟花升上天空时的那一声惨叫一样,引起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
而原本在唐璜身边无声飘动的空气,也随着剑鸣响起的那一刻,被一道锋利的剑意引动,化为了上百枚宛若银针的剑气。
在唐璜身侧悄然炸开。
真的就像是烟花一样,美丽却又危险。
可梅饶霜与王口乞却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实力不够。
所以从始至终,王口乞与梅饶霜都只是被忽然响起的剑鸣所吸引,却没有察觉到唐璜周围所布满的杀机。
杀阵已经完成,只要张不苟想的话,数百道剑气将在下一刻尽数插进唐璜的身体。
把他变成一只没有生机的刺猬。
又或者不需要这么麻烦。
即便张不苟此刻一动不动,那些剑气也会在唐璜呼吸的那一刻,顺着他的鼻腔,进入到他的体内。
唐璜一样会死。
空气还是空气,它透明,无声。
在暴雨里,它顺着暴雨坠入大地。
在狂风中,它又有着强劲的力量。
在张不苟的手上,便是天底下没有一丝杀机的剑。
之前也说过了,张不苟是个杀手。
只是不太出名。
这时,隔壁的琴声忽然停止。
紧接着,便是一道男人沉闷的嘶吼,与几声女子满含春意的娇笑。
以及混杂在这些声音里的一声铃音。
哪里来的铃铛声?
张不苟看着唐璜,更准确的来说,是看着他的腰间。
那里有着一对泛着银光的精致铃铛。
以及一柄滑出鞘过半的细长黑刀。
这一刻,张不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而下一刻,数百道于空中漂浮的剑气在唐璜身前尽数溶解,就像是阳光下的冰雪消融,无声无息。
但却又化作成一道不算太过温柔的清风,吹乱了唐璜额前的秀发。
铃铛并不能将满屋子里的剑气震碎。
震碎剑气的,是唐璜腰间的黑刀。
是圣人的刀意。
“夏天太热了,一阵清风总算是解几分暑意。”
唐璜看着张不苟那一张木讷的脸,伸手将吹乱的头发整理好。
“行了,事情我也说清楚,接不接是你的事了。”唐璜看着张不苟,声音一如往常一样平静。
所以在这之后,张不苟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张不苟还没有出剑,而唐璜手中的刀已是出鞘了一半。
心魔还是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
感应着体内仍在震动的一股诡异力量,唐璜只得不停的稳固住自己的心神。
而此刻他也注意到王口乞的欲言又止,以及梅饶霜眉眼之间的冷意。
唐璜叹了口气,他看着头顶的悬梁,将全身瘫坐在了椅子之上。
“胖子啊,答应我,如果你觉到皇城局势不妙,就带着老头子赶紧跑吧。”
还不等王口乞理解话中意思,只听唐璜又接着说道:“等此间事了,你便回皇城,带老头子一家离开。”
“为啥啊公子。”王口乞不解的问道。
“因为皇城潜龙这一次过来的人。”
“叶老鬼、虎贲候,这两位久住皇城的帝境高手竟然被大主拍了出来做任务。”
“这说明皇城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守卫力量了,你们觉得这代表了什么?”
随着唐璜声音落下,王口乞以及梅饶霜原本疑惑的脸上逐渐被震惊布满。
“大主已经成圣。”
唐璜知道他们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毕竟这种话,说出来更加能引动别人脸上的震惊。
“不仅如此。”唐璜看着梅饶霜脸上的担忧,继续说道:“这一次,你的师兄剑天子,也准备入世证道。”
“能够证圣人之道的,只能是圣人!”
“也就是争天之战,我猜张不苟也是因为这个才来到这里。”
说道这里,王口乞瞪大眼睛看着唐璜,却看到了唐璜嘴角边那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难道说,张不苟之所以来到这里,是被公子吸引过来的?
既然如此,公子为什么还敢来找他帮忙?
想起来唐璜方才瘫坐在椅子上的倦色,王口乞一时间身体竟然忍不住颤抖起来。
王口乞看着唐璜,忽然出声问道:“那大主他,会杀了三公子吗?”
“我希望是不会的。”唐璜也心知王口乞心中所担心的,当下也开口解释道:“如果他真的是圣人,当下他要担心的,应该是剑天子是否会第一时间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