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身着米黄色双层带衬薄上衣的莫汶坐在操场西南角边上那冰冷的高铁架最顶层上。莫汶身后那高大的杨树支棱着树干将那枯黄透着淡淡橘红的叶子伸向莫汶的头顶。莫汶小心站起伸手摘下一片枯黄透着淡淡橘红的叶子重新坐下。只有巴掌大的叶子也知道秋天来了,早早改变了颜色失去了水份就等着大地引力的召唤。枯黄的叶子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个指头大小的虫洞,莫汶举起叶子对着天空,从那个虫洞里看去,天空似乎突然一下子变近变小了。莫汶将叶子举在眼前向操场上看去,篮球场足球场上的人影显得更小了。莫汶把目光拉近,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莫汶心里一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不会的!他早就不在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莫汶看着那抹透着曾经熟悉身影的暗色背影,多希望那个人一转身会是那张熟悉的面容灿烂地扬起笑容看着她。唇边带着落寞的微笑,莫汶不禁陷进那如潮水般波涛汹涌的回忆。
1998年的盛夏,知了聒噪的鸣叫声拼命地吵嚷着本就已经热地烦躁的人们。十六岁花季的莫汶中学毕业了,放榜这天在中学校园红砖外墙上的红纸毛笔字的分数榜上眯着眼睛寻找她的名字。莫汶终于在第五张大红纸上找到了自己名字,看到自己的分数没有达到重点高中分数线有些失落,原以为可能侥幸升入重点高中,成绩却差强人意,莫汶对于未来不禁茫然。
公布分数后第三天,腿脚不便的化学老师到莫汶家买烟时问她考了多少分的时候,莫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分数是多么的让人尴尬。莫汶低头闪躲化学老师的视线,她嗫嚅着:“嗯……600来分。”莫汶正眼都不敢看老师的那双眼睛。化学老师拆开来凤烟拿出一支叼在嘴里较真地问莫汶:“600来分是多少啊?”化学老师点燃香烟抽了一口看着莫汶。莫汶都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了:“就是600来分。”化学老师抽了几口烟锲而不舍的继续问莫汶:“是600往里来还是往外来?”莫汶头低得不能再低:“那个……往里,刚不到600分。”说起她自己的分数真是个尴尬,竟然是599分,那时候县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是620。莫汶觉得如果自己能多考个几分,超过600分也还不那么难看,可她分数就这么不上不下的让她说出去的勇气都没有。然而实际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使是这个分数也还不是她自己的真实分数。在中考考试的时候,莫汶前桌正好是自己学校的一个男生,她有抄前桌同学的物理。物理是莫汶的死门,一开始学的时候还好,但后面各种公式各种计算就让她头大了。最后中考的时候,莫汶靠抄袭前桌的物理竟然得了一百多分的成绩,比被她抄袭的那个男同学分数还要高一点。莫汶莫名其妙了,怎么回事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其实莫汶没有特别期待要去上什么重点高中,只是大家都上高中而已。她往往总是对前途迷茫,不晓得学下去要做什么。莫汶更希望去学些其他的东西,譬如她报得法律,譬如她想去学得服装设计。最终莫汶报法律那所学校没有通知书送来,服装设计学校在家人地阻挠下也没去成。在莫汶万般无奈情况下却收到了小镇上的职业高中寄来得录取通知书。然而在莫汶犹豫不觉间,母亲已经准备好她上学用的一切事宜。
不管莫汶怎么不想面对那个传说中的职业高中,日子一天天过去,终是到了开学的日子。上午莫汶母亲骑着三轮车带着莫汶和她的被褥行李来到了要求寄宿的高中报道。
莫汶被进门看到的类似市场一样的热闹景象着实震惊了一下。学校院内是一个个紧挨着的贩售摊贩,售卖着毛巾、暖水瓶、脸盆等等的恢弘场面,贩卖场地占上了几乎大半个操场外围。莫汶像个傻瓜一样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住的地方在哪里?教室在哪里?莫汶这时突然间记起初中时听同学说过地消息:人们都说东边的学校发生过女生堕胎的事情,甚至传说有人在医院的垃圾池旁边看到过有人扔掉打掉的婴儿,据说小婴儿已经成型,能看到眼睛鼻子和嘴巴。莫汶不知道事情的真像是什么,但却免不了唏嘘恶寒一番,抖掉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莫汶看着这类似市场的喧闹场面,这所学校原来的神秘感消失了。原来校内是这样的啊,以前总听说东边的高中怎样怎样,一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存在。莫汶曾经怀疑真的在自己所在的小镇有这么所学校?也不知道学校到底在哪儿。莫汶现在才知道原来学校就隐于闹市之中,却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学校坐北朝南,大门在北边的闹市街边。一进学校大门向内50米才是学校真正的可以上锁的刷着银漆的铁栅栏大门。进了学校的铁栅栏大门就看到距离大门二十步左右的两个篮球场南北并排着,有光着膀子的男生在打篮球。操场东西两面隔了一条红砖铺的小路,各有一排一排的红砖尖顶瓦房,每排房子之间由圆拱门和不算高的墙链接着。篮球场南边有一小排尖顶瓦房,据说是食堂和热水房的位置。
走进学校大门,在右侧的斑驳铁质广告栏上贴有用红纸写成得分班情况,莫汶困难地挤进人群在畜牧四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莫汶挤出人群跟母亲抱怨:“被分到的班级也太不好了吧,竟然是畜牧,还不如分到什么农学或者林果呢,最起码也就是学学种种东西什么的。”母亲担忧地问:“要不找找人调班?”莫汶看着那围着告示栏旁的一大圈人说:“还是先看看再说吧。”刚开学正是忙乱的时候,这时候上哪里去找人调班?不是给别人找麻烦吗?还是等过几天看看畜牧到底是个什么再说。
莫汶母女二人打听下得知,进门看到的东边一排尖顶瓦房都是女生宿舍,而高一女生宿舍就在最北面一排。莫汶和母亲在绿色宿舍木门上用白纸粘贴的名单里寻找着莫汶的名字。在寻找自己姓名的过程中莫汶看到了自己初三时前桌的名字,还看到一两个貌似初中同学的名字,但并不熟悉。莫汶最终在第四个宿舍的绿色木门上找到了她的名字。在莫汶的宿舍东还有一个宿舍,想不到高一竟有这么多的女生!走进宿舍看着一个个陌生的脸孔一排排铁质的上下铺,占得不甚均匀铺着各色床单的铺位,莫汶选了一个正对门口而远离这群叽叽喳喳女生们的单独的一个上下铺的下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