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曜被人请来时，满脸疲惫之色。</p>
舒眉见了，不觉有些愧疚，心知他为了自己舅父的事，昨晚定然通宵达旦地奔波，不曾合过眼。于是，她上前宽慰道：“昨晚的事儿，让将军操劳了。要不，咱们在这儿停留一天，让护卫咱们的将士也歇息歇息，只要在清明节赶回徽州就成了。”</p>
葛曜哪能听不出她的意思，遂应道：“如此一来也好！末将也担心施先生他们有什么不妥，还是弄清楚了再出发吧！”</p>
舒眉点点头，并把从表嫂那儿询问来的情况，一并告诉了葛曜。末了，她一脸忧郁地问道：“对舅父无故失踪的事，将军怎么看？我总觉得事有蹊跷。若没你找来的那张手书，我定会以为，他们被人绑票了。”</p>
听了她的看法，葛曜倏地抬起头：“殿下就真信那张手书？”</p>
舒眉面上一惊，反问道：“表嫂都辨认过了，送来的那张信笺，确为二舅笔迹。”</p>
葛曜没有立即接话，过了好半晌，才闷闷地说道：“话虽如此，可殿下您不觉得，三位施先生离开得挺离奇的吗？他们有什么事比咱们现在赶路更要紧的？”</p>
舒眉一时语凝。</p>
她心里何尝没有疑惑？！只是怕给对方添麻烦，遂按下自己心中的疑问。</p>
而且，徽州外祖那边的亲戚，跟她父女不来往久矣，这次突然前来，想不让人感到突兀都难。虽然爹爹确有通知施家，自己母亲即将迁坟的事。可他们竟提出一道赶赴岭南，这不仅出乎她的意料，就连爹爹也感到不可思议。</p>
果然，还在半道上就出了这等事情，想让人不多想都难。</p>
念头一起，舒眉也不顾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顾忌，遂把自己这几点疑惑讲给了葛曜知晓。</p>
“殿下的意思，是怀疑几位施先生这次前来，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葛曜沉声问道。</p>
舒眉微微颔首：“我确有这样的疑虑，只是现在信息不多，不能窥得全貌。原本这一趟，他们根本没必要跟来的。”</p>
葛曜认同地点了点头。</p>
施氏一门旧事，之前他跟施太傅打交道时，也略有耳闻。知道施家几兄弟不和，后来文家出事，施老太爷为了避祸，跟自己被贬的女婿鲜少联络，更不用说是暗中攘助了。</p>
高世海掀起党争，不仅波及到直接的政敌对手，就是与之关联的世族，也难逃他的黑手。</p>
自己外祖郭氏一族又何尝不是如此？</p>
高家覆灭好几年了，施家人蛰伏多时，如今文家已然翻身，他们上赶跟文家套近乎，也是人之常情。</p>
只是，为何他们又横生枝节，在舒眉为生母接灵柩的途中，惹出这许多妖蛾子呢？</p>
似乎这一切，很难用情理说得通。</p>
两人相对而坐，思索着同样的问题，气氛静谧而安宁。跟以往好多回那样，两人之间有别人难以企及的默契。</p>
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将自家辛秘，曝露于别人跟前了，而且还是以这种毫不遮掩的方式，丝毫不担心泄密，或对她家人产生不利的印象。</p>
葛曜想到这里，心头不禁产生有几许恍惚。</p>
见葛曜发呆，舒眉以为他正在搜寻可能的线索，遂默不做声地候在一旁，没出声打扰他。直到的端砚过来叫他们用午膳，舒眉才出声唤他。</p>
“将军，将军……”等葛曜意识到似乎有人在唤自己时，他才略一定神，将目光挪回舒眉脸上。</p>
“呃，什么事？”葛曜朝舒眉一笑，歉然道，“刚才想事情出神了。”</p>
似是被他嘴角笑容感染，舒眉跟着抿了抿唇，和煦地说道：“我刚才问，将军对这桩事有什么看法？我总觉得他们的说辞站不住脚。”</p>
“如何站不住脚？”葛曜不动声色地问道。</p>
舒眉也不瞒他，把自己这几天琢磨出来的疑点，跟对面男子解释了一遍。</p>
“以前，每每听爹爹提起施氏时，他总爱提起他们极好面子。可能正是这个缘故，前些年爹爹在南楚早已起复时，他们在徽州都没人找上门，向爹爹讨一官半职。陛下归朝后，大舅当上太傅，也没人到京城去找他，而这一次却……总之，我怀疑从家乡出来前，他们就已经被人胁迫了。”</p>
女子的话音刚落，葛曜从椅背上倏地挺直身子，头朝她的方向前倾过来。</p>
感到他面庞越来越近，舒眉猛然一惊，朝后微微挪了稍许，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道：“不知这桩事将军怎么看待？”</p>
葛曜眸子里微光闪过，沉默片刻后，对舒眉道：“你说的没错，二先生和三先生的行迹确实可疑。恐怕殿下还不知道吧！南楚少帝被人逼得退位后，薛侯曾胁迫了一批大楚旧臣，到南楚出仕。其中就包括宁国府的二爷齐岿。”</p>
这则消息，舒眉记得自己曾在哪儿听人说过，当时她没太放在心上。毕竟那位齐家二爷，舒眉对他的印象不深，一直是活在传说中的人。要不是芙姨娘提起，舒眉都快记不起齐家还有这样一位爷的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