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高氏硬是拖着妯娌，一起来张罗柯氏进门的事。</p>
舒眉尽量保持低调和淡然。</p>
说实在话，这种事情，何必非要把自己拉扯进来，她心中还是有数的。</p>
高氏不就是想给人一种印象，以为齐家婆媳合谋，专打她正室嫡妻脸面，让人对她产生同情。其实长房齐屹纳妾，就凭高氏的能力，要办成此事绰绰有余。</p>
以前齐屹又不是没抬过姨娘，为何这次偏偏要把她也给卷了进来？</p>
舒眉后来才明白过来，高氏这番做作背后真实的用意——其实是在亲友间暗示，和表明自己的态度呢！</p>
意即这房妾室，是郑氏伙同妯娌执意抬进门，逼着她点头的。毕竟连进门的事宜，都请了妯娌过来监督。</p>
办喜事的正日子，舒眉先是陪着高氏，在花厅招待到贺的客人。</p>
不一会儿，前边便有人来报，说是新人的花轿已然进了二门。</p>
高氏“嗯”了一声，带着长房的三位妾室，辗转朝丹露苑走去，只留下舒眉在外头继续陪着客人。</p>
待高氏一行人回到院里，她一眼便瞧见相公齐屹，正衣冠楚楚地坐在那儿。</p>
她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在厅堂中间找位置坐好，等着柯氏随后过来敬茶。</p>
齐屹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坐在丹露苑大堂的上首，等着新人过来。</p>
纳妾毕竟不同于娶妻，柯氏进门就算名正言顺，也只需在丹露苑，给高氏敬一杯茶，便算完成仪式。随后，郑氏派下的嬷嬷，扶着她回了碧波园，府里其他女眷连面也见着一个。</p>
外头花厅里的三四桌宾客，全是跟齐府有来往的亲戚六眷，包括几位出嫁了的姑奶奶。</p>
高氏离场后，齐淑娆找舒眉打听起新人的情况：“听说，之前小嫂见过那柯姨娘了？”</p>
舒眉朝左右环视一周，见在座的女客，都是一副侧耳聆听的样子，遂笑了笑，答道：“在婆母那儿见过两回，之前，舅三太太带进府里做过客。”</p>
齐淑娆听后，闭了嘴巴，便再也没问什么了。</p>
估计也是顾忌外客在场，不好深入探讨，就此揭过这事。</p>
等宴会散场后，舒眉帮着把客人送出二门，返回来的道上，果然不出她所料，还是被齐淑娆拦在半路上。</p>
“雨润，我要跟你家夫人说两句体已话，你先到那边上去守着……”她直接嘱咐起小嫂的丫鬟来。</p>
舒眉眉头微皱，扭头对雨润颔首，示意她按对方的要求去做。</p>
雨润朝她俩福了一礼，带着身后的仆妇丫鬟，走到三丈多远的地方这才停下。</p>
估计她们听不见了，齐淑娆才敢跟舒眉说起：“听说这位柯姑娘，原本是打算给四哥备着的，不知怎地，最后成了大哥的妾室了。看来，里面定有不为人知的内幕了。四嫂可知，是何缘故？”</p>
面对这明显挑衅的话语，舒眉睫毛都未眨一下，望了齐淑娆的眼睛，笑道：“五姑奶奶，你这是从何处听说的？敢情姑爷屋里人都调教好了，竟然连回趟娘家，都还闲不住？”</p>
被她这样一呛声，齐淑娆面上有些挂不住，重新提醒舒眉道：“宋家的事，用不住你管，我只问你，到底有无此事？”</p>
她的语气跟凄厉起来。</p>
舒眉垂头想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容这娇娇女性情继续这样乖张下去了。</p>
此人终归是自己小姑子，若是闹出什么乱子，自己脸上也没光彩不是？！</p>
舒眉压下胸中的怒火，跟她言明：“这事，姑奶奶得自己去问母亲。我想，柯姑娘又不是什么不正经人家出身的女子，而宁国府更非什么篷门小户。你四哥之前虽不待见于我，圆房未满一年，断然没纳贵妾的理儿。五姑奶奶操心操多了，你嫁的好歹是高门大户，这理儿应当懂的。若是被外人无意间听到了，不仅咱们齐府脸上无光，连宋家的清誉，恐怕也会跟着遭人怀疑了。”</p>
齐淑娆听到这话，脸上便垮了下来。她哪能听不出这话中的讽谏之意，忙换了一种缓和的语气，说道：“不是把人都遣开了吗？这才跟你问起的。”</p>
舒眉闭了闭眼睛，然后正色问道：“姑奶奶提起这个，到底有何贵干？”</p>
见她问得直白，齐淑娆脸上微红，说道：“说到底，我还不是担心娘家亲人的安危，高家权势滔天，你们怎能枉顾大嫂的愿意，逼着大哥纳妾呢？”</p>
舒眉顿时醒悟过来——这是在担心，若高齐两姓闹翻了，宋家会遭受池鱼之灾吧？！</p>
想到这里，她又记起之前齐淑娆在夫家的遭遇，遂没将对方的无礼的举动，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劝解道：“大哥作为一族之长，行事做人自有分寸，哪里轮得咱们后面几个小的来指手划脚？况且，齐府至今没子嗣出世，就是高家论起来，也怪不到齐府头上。法典中都有明文规定呢！”</p>
“可是——”齐淑娆犹不死心，忙辩白道，“大哥之前纳过三房妾室，并没人阻着他啊！大嫂也算忍贤良好了，又没反对他讨小。或许大哥真是命中无子，也是说不定的……”</p>
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舒眉不用猜就知，这女子定是被人洗过脑。听信之前那个谣传，以为齐屹杀戮过重，这才注定此生无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