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峻犹不死心，盯着舒眉的眼睛，追着她问道：“为什么？”</p>
舒眉扫了他一眼，仿佛他这句问话，显得十分多余似的，也不再理他，拉起薄巾被，就要重新躺下。</p>
可对方却不肯就此放过她，只见齐峻一把抓住舒眉的手臂，问道：“是因为我之前那样待你吗？”</p>
舒眉倏地抬起眼睑，直直地望着对方，惊讶于他的自知之明。</p>
不错，有进步！</p>
她暗赞一声，脸上稍霁，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你心里倒明白……”</p>
见妻子肯心平气和跟自己对话了，齐峻心里微松，就着这个好时机，赶紧趁热打铁地说道：“以前是我不对，没弄清楚两家结亲的目的，就冲你发火了，让娘子受累了。”</p>
舒眉继续望着他，不知这人是真心悔悟，还是休书之事曝光后，他在齐屹的劝说下，为家族大局着想，暂时放低身段，来稳住她的。</p>
齐峻见她默认了，赶忙解释道：“之前，我不知里面的瓜葛。以为是大哥跟你堂……反正，我有许多地方没弄清楚。”</p>
舒眉嘴角微动，心想，这样算是道歉了？！</p>
她不由坐直身子，望着齐峻问道：“相公以后莫说这样的话，堂姐乃后宫嫔妃，大伯是宁国府的顶梁柱，这话要让有心人听去了，对两家都是灭族的大罪。”</p>
见她一脸郑重地提醒自己，齐峻心里一喜，连忙握住她的小手，说道：“你是我娘子，并不是那什么外人，这些话，为夫也只敢当着你的面说说。”</p>
舒眉神色一动，想起齐屹之前的嘱托，知道眼前这头倔驴，暂时得笼络住才是上上之策。</p>
于是，她放柔声音，望着齐峻道：“相公明白过来便好，如今你都行了及冠礼，成大人了，是该承担一些家族责任了。”</p>
齐峻眉头微皱，心里有些不太适应她这样劝自己。</p>
舒眉没有管他，继续道：“既然把话说开了，相公也不必负疚，咱们以后互谅互让就成了。”</p>
听到她语气里似有松动，齐峻心中晴朗起来，仍旧抓着她的手确认道：“你打算跟我过下去了？”</p>
舒眉心里只觉好笑，这人还真的挺乐观的，几句安抚的话，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p>
不过，也怪不得他，这个时空哪有女人像她这样，一门心思想着该如何和离的？！在高门大户更是闻所未闻。</p>
想到这里，舒眉觉得应该以诚相待，不能让他产生误会了，于是，她没有回避对方的凝视，望着齐峻认真地说道：“现在是觉得以前薄待于我，心里有愧，才跟妾身说这番话的吧？！人生无常，将来之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过段时间，相公又改了主意呢？”</p>
被戳穿心思，齐峻不由一惊，面上有些赧然。</p>
果然如此，舒眉了然地笑了笑，不知怎么回事，心里随之便涌上一股失望的情绪。接着，她又开始唾弃自己：怎么，你还真指望他转性，对你一门心思了？</p>
妻子眼眸里那一闪而过的失落，没有逃过齐峻的眼睛，他忙抢着回道：“你甭管我是为何要说这话，我对你好就成了！”</p>
他心里其实比妻子更纠结，既舍不得舒眉将来离开自己，可两人将来会怎样相处，他心底没有谱。之前吕家尚未平反时，妻子就容不下兰妹妹进门，甚至不惜嚷着要出家，连夜骑马追出去，就知道她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p>
兰妹妹最终若是嫁不出去，他管还是不管呢？</p>
齐峻这一犹豫，舒眉哪还有不明白的？！也没把他刚才的话当真。暗道：这人到底还是没经历多少事，就算一时冲动海枯石烂，谁又能真的敢相信呢？</p>
他算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贵公子，先前还有不好的前科，实在没太多信用额度，让她敢来托付终身。罢了！静观其变就是了。</p>
想到这里，舒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相公对我好，妾身自当记在心里。咱俩谁也不用先给承诺，试着平静相处一段时日。或许哪天，你又想不通了，觉得妾身配不上你，想另结新欢了，难不成还要我，困守在齐府不成？！”</p>
齐峻愕然，不自觉地喃喃道：“怎么会？”</p>
“怎么不会？万一哪天，朝堂上的局势发生变化，两个家族不需联姻了，相公你又对别的女人上心了，不必为难守着我。咱俩当初结成夫妇，都是为情势所逼，我也不会责怪于你的。”舒眉轻声说出这番话，仿佛随时都会飘走似的。</p>
这种感觉让齐峻很是不安，攥住舒眉的那双手，抓得更紧了：“不会的，便是对别的女人上心，也决不会抛弃你的，我不能违背在爹爹临终前的承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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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嗤笑一声，心道，这人倒挺坦白，一不小心把心迹给暴露出来了。</p>
仅为一个承诺？！她何其可悲？！</p>
舒眉讪笑了几声，没有出声接他的话。</p>
齐峻也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刚才，他一直盯着舒眉的表情，当他说出遵守承诺时，妻子脸上并未出现欣喜，反而她的表情仿佛瞬间凝固了。</p>
他甩了甩脑袋，不去想问题到底出在哪儿。</p>
可他又不甘心这样无功而返，还是不肯放开舒眉的手，向她要同样的承诺：“为夫已经应承你了，娘子还没答应我，到底愿不愿跟我过下去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