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煮酒论天下(二)
戏忠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言毕,陈清尚未来得及从惊叹中醒悟,却见郭嘉抚掌称妙,接口笑道:“志才所言实属大善,正应了嘉心中所思。然而在嘉看来,前番刘景升从袁本初之命截杀孙文台不成,必恐孙文台之反扑,让南阳、鲁阳二城一是惧袁公路图谋荆州,刻意示好而为之,二来为防孙文台挥兵复仇,刻意袁公路挡之,当可称一石二鸟之计。远非常人所言之懦弱,反倒观之甚远,高瞻远瞩,可称枭雄。只不过,荆州一地世家大族立根许久,单是平衡蔡、蒯两家就足以限制其发展,若所料不差,以其才干非五载不可平之。”
见陈清与戏忠二人各有所思,郭嘉饮了杯酒,又揉了揉肩上的青丝,懒洋洋的趴在案几之上,进而分析道:“袁绍虽强盛,然如今羽翼尚未丰满,竟是占据冀州一地;公孙伯圭虽盛名于边域,然麾下文武皆非上乘,其人虽豪迈、爽直但却不如袁本初知人善用。仅论此二人,自当是袁本初大胜。然,不知二位可曾留意高阳太守、皇叔刘玄德?此人于高阳不到一年,治地赞誉不断,广纳冀、幽二州之流民,民间口碑甚佳,张榜告示所征之文臣武将亦不少,足见其才干过人。虽今地寡兵弱,然麾下亦有关云长、张翼德这般猛将,自韩馥覆灭之后,其麾下名士沮授沮公与更是避袁绍而不仕反助此人,若无什本领、谋略,袁本初怎会不猜忌,更放纵其练兵、与其军资?依嘉看来,与其数年发展,待羽翼丰满之际,反噬袁本初亦非难事当为河北最大之变数”
雨水似是与楼内这三位当世智冠天下的才子遥相呼应,随着言语间之激烈,倾盆而下,时不时于夜空中划过的几道电闪雷鸣看得秦舍难免有些胆战心惊,生怕这老天不长眼,没事儿劈在自个儿身上。
郭嘉、戏忠说的话他听不懂,也没这能力去管去分析,在他看来只要能有安稳日子过、不欺负百姓就成,管他孰强孰弱?文能安邦,分析这天下大事是文臣的事儿,与他这亲卫又有何干?
遥见又一道闪电劈断了不远处一颗参天大树,秦舍不禁打了个寒颤,向后缩了一步,没好气的喊道:“我说小二,这鬼天气哪儿还有客人?不若早点关门算了”
闻见有人在大厅嚷嚷,小二提溜着抹布从伙房里转了出来,瞅了眼斜对面儿生意依旧红火的满香楼,不禁叹了口气,索性从了秦舍之言,慢慢搬起了大门,锁上,叹道:“咱这儿以前足可称得上客似云来,但自打这满香楼开张以来,生意日渐不行,咱兜里的赏钱也……哎,不谈也罢,早点儿关门也好,反正店家也不在郡内。”
小二的声音虽不响,但这大厅内仅有三人,空空荡荡的,倒也不难听见。
陈清正惊叹于郭、戏二人分析之透彻,哪儿顾得上这小店的生意?可戏忠闻之,却憋足了笑意,遂向小二笑道:“实是如此满香楼如今遍布大汉七州之地,日进斗金不足为过,可这大掌柜的还不死心,近来更于荆州新设酒肆,实在是不让汝这般良民过活,他日若能得见,当骂之”
郭嘉嘴角抽了抽,戏忠这厮明知这满香楼是自己所设,却这般言语……哎,罢了,相识数十载,其脾性本便是如此,又如何可责之?况且这事儿,还真是自己所做,虽屡屡招纳穷苦百姓为工,但却也实在是帮不过来。
正值此际,却见大街上有一衣着朴素之下人冒雨赶来,推开了小二几欲合拢的大门,也不顾形貌被大雨淋得如何狼狈,湿漉漉的奔至郭嘉身旁,从怀中取出一文书与之,向众人作了个揖又匆匆离去。
戏忠可谓是见怪不怪,可陈大官人看来,这事儿就有些问题。若是有书信何不送与其府内,而转奔此地?这冒雨赶至,必然是大事。
担忧是郭嘉家事不好干预,陈清起身欲皆言如厕,却不想被左侧的戏忠摇头拉下,示意其无碍。
“还真是应了不羁这名字,连下人都这般冒冒失失的诸位若是再欲填甚酒菜或是离开,支会一声便是。”小二打了个哈欠,将大门紧紧合拢后,转身走回了伙房。
见小二离去,秦舍自觉留在这儿也掺和不上什么话,也没这心思听他们谈天说地,干脆请辞前去二楼收拾起了床铺。
此间仅剩三人,郭嘉释然的叹了口气,替二人斟满酒,苦笑道:“道明以诚待吾二人,若嘉再有何欺瞒,实为罪过。实不相瞒,这满香楼正是嘉当年悉数散尽家财所设……”
在陈清的惊愕中,郭嘉原原本本的将当初为何行此道经商以及脑海中的构想逐步叙述了出来,其间虽不免有些疏漏,但有戏忠在旁,倒也补充的很是合理,越往后听陈清越是心惊不已
十年前便可断定天下大局,这需要如何之才识、胆略?若是有丝毫偏差,满香楼不能够一举名扬反而步步衰败,岂非打了水瓢,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