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宣政殿。
大夏皇帝高高坐于殿堂之上,神情严肃地望着众位朝臣。殿内安静地有些过分,此时如果有一滴汗水滴落在这地板之上,恐怕也能打破这个殿堂的压抑与静谧。
开乾帝龙目微沉,扫视群臣,冷冷道:“朕的陇西节度使!如今吐蕃兵锋直抵陇州城下,距长安不过五百余里!朕的灵州大都督!吐蕃这次调兵遣将,你们竟然一无所知!朕养你们这些兵马有何用!吐蕃年年来犯,前些年要收复大平,这才委曲求全,收拢战线。如今五年已过,卿等为何还龟缩城内,任凭吐蕃蛮人年年前来我朝袭我边民,虏我百姓!”
兵部尚书薛登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儿,平日里不吭不哈,此时却起身进言,“陛下,请暂且息怒。此次吐蕃五月来犯,而非秋时,臣以为正是反击之时。”
开乾帝收拢了脾气,沉声道:“卿速速道来。”
薛登道:“据西域来的胡人所说,去年冬岁和今年初春,吐蕃所处高原气候反常,连降暴雪,冻死冻伤人马无数,只有我朝原来鄯州、秦州、芳州、宕州、廓州一带没有受到影响。直至现在雪还未化尽,道路也仅初通。吐蕃年年犯边,皆在秋时,那是因为那时候水草丰美,秋季战马养膘,体力甚好,足以支撑长时间跋涉。而如今,吐蕃人来,则是因为暴雪伤人无数,吐蕃人急欲从我朝补充给养。故而,今年此时来犯。”
开乾帝点了点头,满意地看了薛登两眼,“爱卿所言甚是。”
此时太子曦也进言道:“父皇,儿臣以为此时正是我朝反攻吐蕃的大好时机!吐蕃这次虽人马甚众,然其战马不如平日体力充足,而我朝这五年以来,不费兵戈,收复大平,得江南八道,大平赋税充实国库,江南米粮也进入粮仓,如今我大夏粮草充足,正有一战之力。此次吐蕃来攻,我等正可趁此机会教其有来无回。”
开乾帝微微点头,道:“正是如此,此次为战,切不可仅仅固守城池,应以主动攻击为上。”
潞王夏昕听完太子所言,看了一眼太子,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三策献上,愿为父皇领兵出征。”
“哦?”开乾帝声线上扬,看着这个平日甚好兵马之术的儿子,道:“昕儿速速道来!”
众朝臣也都一脸讶异地看着这个素来勇武的皇子,纷纷私下议论。
有些人则看向了陇西节度使柳元辰,柳元辰神色不变,仿佛早已知晓了这平戎三策。
潞王侃侃而谈,道:“其下策,就是闭门不出,坚守城池,等夏季来临,吐蕃人不耐热,自然退去。”
开乾帝道:“此下策的确称得上是下策,百姓虽能躲入城中,但所种粮食皆在城外,怕也收不回来了。中策讲来!”
潞王道:“中策便是我军主动出击,直至将吐蕃人打出陇州!”
开乾帝捋了捋三寸美髯,道:“此计策应为上策才是,为何昕儿说此计策为中策?那上策何来?”
潞王一脸自信,道:“上策涉及机密,孩儿想私下讲与父皇。”
开乾帝龙目微睁,点头道:“散朝,昕儿与薛登、灵州大都督、户部尚书、陇右节度使等边地武将至紫宸殿商讨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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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立政殿。
太后靠榻而坐,德妃杜依依正坐在榻边轻轻捶弄太后小腿。
太后眯着双眼,神情很是享受,“依依,你这手艺越发好使了。”
德妃抬头娇笑:“姑母夸我呢!只要姑母不嫌我手笨便好。在家时,娘亲总说我不知道轻重,锤了还不如不锤呢!”
说完微微皱眉:“姑母,你这腿伤是如何得的?总也不见好,如今已要入夏,为何还总酸疼不止呢?”
太后看着德妃:“你以为姑母一入宫就做得这太后的?傻孩子……谁能如你这般一入宫便做了这四妃之一呢?”
德妃笑,一脸不依的样子,“谁让我有一个做太后的姑母呢!姑母可是依依心中最敬爱的人!与依依讲讲从前的事情吧!”
太后看着娇俏的德妃,陷入了沉思,摇头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提也罢。不过是冬日受了寒,老了便落下这病根。能活到今日也算是吾命大,还有皇帝争气,否则咱们这一大家子如今也不知会在哪里。当年那些老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也留不下几粒种子了……”
敏珠此时插嘴道:“德妃娘娘可不知咱们太后当年艰辛,这腿还是太后娘娘当年生了皇帝陛下之后,为那时皇后所嫉,克扣木炭分例,又罚太后跪在雪地两个时辰,这才落下病根呢!”
德妃娇呼:“姑母,那时真的如此辛苦?”
太后道:“都过去了,那些个人儿一个也没能活下来,说这些做什么呢!只要你过得好便罢了。日后生下个皇子,姑母便不为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