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明宫,紫宸殿。
夜明珠洒下一地清辉,殿内恍如白昼。
大夏皇帝坐于书桌之后,埋头沉思。
大内总管宁公公接过宫人手中热茶,示意其余人等退下。将热茶奉于桌上,宁公公上前道,“陛下,夜深寒气重,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太子殿下伤势虽重,但太医已施过针,现下服完药睡去,并无大碍。华太医说三月之后包管完好如初。只是三月之内不得下床,不得受凉沾染冷水,否则落下病根,阴雨天会酸痛不已。”
“嗯,”皇帝眉头微微轻解,心中仍有疑虑,问道,“思谦啊,你目力过人,今日昕儿那一杖果真收不住手?”
“陛下,当时情景,太子与潞王均知晓那一球必争。潞王反击之时,太子已在半空,若太子此时撤力,便一击不中;若不撤力,则必受伤。潞王怕也是想以此逼退太子,却未曾想到太子竟然为夺得这一球竟宁愿受伤。”宁思谦只是将当时情形说了出来,具体判断还是要皇帝自己来做,毕竟此乃皇帝家事。而要说潞王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击杀太子,这也实非可能之事。
皇帝仍在思索,“当时情形确实如此,所以朕事后也未作责罚。朕也未曾料想到太子争胜之心丝毫不逊于昕儿,如此朕心甚慰。此事要说的确也怪不得昕儿,球场如战场,当是时,电光火石,怕也没想那么多。”
宁思谦笑道,“潞王尚武,有勇有谋,陛下早知。太子今日表现更为上佳,陛下之幸,大夏之幸!”
大夏皇帝不仅捋了捋三寸美髯,暗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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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延嘉殿,二皇子潞王居所。
柳贵妃坐于殿上,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今日众目睽睽,你为何一定要伤了太子?”
潞王坐了下首,令宫女斟满手中酒杯,方道:“母妃,你再想想,本王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要击伤太子殿下呢?情势所致,必为之。再说父皇今日也未责罚于我,母妃你难道以为那是孩儿故意为之的?”
柳贵妃平静了一下,又思索道,“按理说,众人都在看着,那一杖也是孩儿为了赢球必得为之的,太子若要闪避,也是可能的。”
潞王点头道,“母妃你这一想也是众人所想,谁会以为那是孩儿故意为之的呢?众人必以为孩儿勇武好胜,乃不得已而为之。”
柳贵妃这才放下紧张情绪,道:“也是母妃一时情急,竟未能想到。只是昕儿为何一定要击伤太子呢?如此一来岂非让太子忌恨,更早提防于你?”
饮尽杯中美酒,潞王表情阴狠,“母妃怎么今日如此惧怕太子了?孩儿早晚都要和他对上的,就是今日不击伤早晚也会打断他的腿!他这腿不一定好得了,一国之君岂能是一个瘸子做得?还请母妃联系外公,趁此时机,孩儿想领兵出征了!”
柳贵妃也点头道:“嗯,我朝开国太祖皇帝便是以军功起家,前朝太宗皇帝更以军功显名,玄武门射杀隐太子夺得帝位!娘亲这就联系你外公在京内留守人手!”说完神情颇为不屑道,
“太子能做这长子嫡孙,也是她那娘亲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提前生出,不然立长也轮不到他!”
潞王道,“正是如此。隐太子长子嫡孙却无太宗军功显赫,自然不能服众。娘亲放心,我大夏情势,边患重重,军功才是首要的。太子虽有十二率,可他无母族支持,更无钱粮怎会得人心扶持?孩儿也十五岁了,自当立军功争大位。”
柳贵妃这才放宽心,道:“正是如此,昕儿真是长大了。前日孩儿所说那史相公六娘子我也见到了。今日太后殿内,太后说史家六娘子有慈恩寺高僧推算命中有劫,才与太子定亲。我遣人探查,明光禅师说几年前雨夜大禅寺方丈确曾外出,无人知晓去了哪里,想必是去了史相公府。如今史相公府一门二妃,这是皇帝要将朝中文官势力交与太子之手啊。”
潞王奇道:“还有此事?不过人人皆知史相公九族全灭,他最看重子嗣,若真有此说,寻父皇求得旨意,也份属正常。孩儿儿时便知晚霞公主容貌为天下之冠,为护得这公主性命,求父皇赏赐几名密卫护院,也未尝不可。至于朝中文官,虽以史相公为首,但是人心所向,又岂能如此简单?”
柳贵妃点点头,道,“不过这小娘子深得太后欢心呢!”
潞王道:“母妃又何须担心,不过一小小孩童,讨得太后欢心,又能如何?离及笄还有十一年,十一年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柳贵妃放下这事,又有些探究,问道:“昕儿,母妃听说你最近与九皇子走得近,这是?”
潞王心下微惊,小抿一口酒,道:“母妃,照顾一下失势弟弟,兄弟友爱,这是父皇最愿意看见的事。”
柳贵妃有些担忧,“这失势皇子宫中多得是,何必一定是他?若他知晓……”
潞王有些不悦,“母妃,知晓这事的人已经全部处决。他身边宫女宦官全是孩儿的人,若他知晓又怎会与孩儿往来,此次提出马球比赛之时击伤太子,还是他为孩儿出的主意呢!”
“什么?这主意是他出的?他既然有此谋略,为何宫中生活如此艰难,为何不去讨陛下欢心?”柳贵妃有些不能置信,后又自语道,“也是,他无钱无势,就算有些聪明算计,又能如何?”